走出家门的凌四海满面春风,意气风发,整个儿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睛充满了严谨,嘴角挂满了自信,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始终迈着正步走;他右手紧抱着腋下夹着的公文包,好像包里真的装有重要文件资料似的,生怕弄丢了或被别人给抢了去;左手也闲不住,忙不迭地往头皮上摆弄一下老是被风儿吹落在眼前的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尽管头发刚抹了发胶。平常知了的鸣叫听着大多刺耳躁得慌,可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感觉格外悦耳、清亮,像流行歌儿一样好听,就好像它们也在为自己今儿的首次上班祝贺、叫好似的。
脚下的这条道儿,凌四海不知走了多少遍,但今儿这道儿却被赋予新的意义——上班(和下班)的道儿。快到r市海关办公大楼时,心情自然很兴奋,心里的那面小鼓早已快节奏地敲打起来了。他在海关大楼院门外驻足片刻,屏息静气地注视着眼前这座(主楼)三层由灰白色花岗岩石砌成威严敦实的建筑,加这次,他已经来过这儿三次了。这时坐落在大楼顶部的大钟忽然响起了悠扬的威斯敏斯特报时音乐,马上就要八点钟了,他即刻挺直腰板踏着音乐节拍快步迈过大门,跨上楼前的十多级台阶走进海关大楼。
凌四海先到海关办公室报上到,见过海关有关领导后,他即被直接分到了业务科。
当分管业务的副关长刚说完决定将凌四海分配在业务科工作时,坐在一旁始终微笑着的业务科长立马起身走到凌四海身旁伸出右手用力握住了凌四海的手,同时使劲地摇晃着凌四海的手,或许他在用这种方式表示热烈欢迎吧;凌四海感觉手都被握疼了,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科长的手臂,呵,满是凸出的肌肉,怪不得呢。科长小四十了,个头儿一米八的样子,长得很跟运动健将似的,红脸膛上挂着半圈儿被刮得平平的黑紫的络腮胡子渣痕,一口的青岛话(他是青岛海关交流来的干部),不大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感觉他心态特好。
随后,业务科长带着凌四海到业务科各办公室转了一圈,跟同事们见了个面。接着科长将凌四海带进了科长办公室,首先跟凌四海简单介绍一下科里的情况,随即具体安排了凌四海的工作。具体工作岗位是海关船管业务,即负责对进出境国际运输工具(在r市主要就是指进出港中外籍货轮)进行监管,这是海关涉外性最强的一项业务工作,从事这项工作的关员需要具备一定的外语水平才可胜任。
凌四海的办公室在一楼大厅左边,办公室有一扇面向大厅办理业务的对外服务窗口,办公室有20多个平米,其中共四张办公桌,皆摆靠在窗口,凌四海的办公桌最靠内,背对着南窗。
在同事们帮助下,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凌四海暂且可以歇口气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备的真空玻璃杯,泡上一杯茶,在自己办公桌后的一把套着蓝布的沙发椅子坐下,他双手抚摸着办公桌上罩放着的几乎跟桌面一样大厚厚光滑的玻璃,随即将办公桌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又关上,此刻他不免有点儿小感慨,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他环顾了一下面前整洁亮堂而现代化的办公室,以及面前依次排列整齐的另外三张办公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叮铃铃”他刚喝下上班后的第一口茶,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这时就他自个儿在,待电话铃声响过三遍后,他接起了电话,电话是外轮代理公司打来了,向海关报告船舶动态,凌四海将动态记录好后挂掉电话。
没想到自己刚上班不多会儿就接到了一个业务电话,他看着刚记录在册的船舶动态,感觉特新鲜,蛮有趣的,摇了下头,憋不住笑了起来。这时科长走了过来,他立刻起立,双手拿起桌上的船舶动态记录册交给他看,科长接过册子看着他笑了,或许是见他忽然像军人似的起立吧,他立马拍了下凌四海的肩膀要他坐下,然后拿着动态本看了下,露出满意的笑容,夸他字写得好,而且记录挺规范的。一上班就得到科长的夸赞,凌四海自然很舒服。
今儿业务不多,凌四海在办公室待了近三小时后,科长喊他一起到办公楼门口外透透气,抽支烟,休息一下。
走出办公楼大门,凌四海接过科长递来的烟刚点上,抽了两口,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雷声,同时吹来的阵阵湿热的海风,凌四海望了一眼天空,东边一大片乌云正在讯速地压过来,眼看着就到头顶了,大雨即来临。他忽然想到,家里自己楼上卧室的窗户没关,便问科长可不可以用一下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告诉家里一声关好窗户,科长立马表示电话可以随便打,打长途都没问题,只不过,打的时间不要太长,以免耽误公事。
凌四海即刻跑回自个儿办公室打了自己工作后第一个私人电话。撂下电话后,想着刚才问起打电话时科长异常宽容的态度,凌四海觉得,何不趁此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知凌翎,便于以后联系。于是他拿起电话想直接打给凌翎的闺蜜凌宗梅,通过她转告凌翎,凌翎以后有事可以在凌宗梅的学校里给他打电话。他立即拨打凌宗梅所在小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