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晌午过后,冬日的阳光西斜得早,东宫外殿正厅端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缠枝檀木雕花椅子上纹丝不动,冷峻英武的面容不苟言笑,嘴角无意间抽动一下,浓眉深锁眼底情绪凝重。坐在他正对面的白衣少女同样神色不佳,单手紧紧捏着一块银色令牌。
随着一阵脚步声,只见王权为首领着几个侍女走进来,笑眯眯道:“凌统领,小白将军,请二位稍等片刻,殿下正在秋水阁用午膳待会儿便来。殿下吩咐老奴准备些点心茶水,二位慢用。”
凌峰尘闻言起身谢过,又瞥了白沐莞一眼,两人目光相交皆淡淡一笑。
待王权领着侍女们退出去,白沐莞端起景泰蓝茶盏呡了一小口,微笑道:“凌二哥快尝尝,是我最喜欢的庐山雨雾。”
此时凌峰尘本无心情品茶,但见她如此说,他也不好拒绝。依言尝了尝,随口夸几句而已。至于侍女端来的几种精致糕点却无人问津,尽管他们还未用午膳也不觉饥饿。
他们约摸又等了两盏茶功夫,宇文晔才出现。
“让二位久等了,不知凌统领登门所谓何事?”宇文晔径直走到上首坐稳,挥挥手免去礼节。
凌峰尘眼眸流转,试探性开口:“下官为何前来东宫叨扰,殿下果真毫不知情吗?”
“凌统领不早不迟来得突然,本太子真是猜不出何事。”顿了顿,宇文晔陡然话锋一转,“莫非是因为昨夜大皇兄遇刺的事?”
凌峰尘出身天玺朝第一将门,素来不屑于结党营私,就连对待太子也是恭谨却疏离,只一心效忠朝廷和皇帝。宇文晔和他私交寻常,不及与他兄长凌峰胥的关系。
白沐莞将手中的银色令牌递给宇文晔,轻声问:“这块令牌殿下可识得?”
宇文晔接过来一瞧,面上潜意识闪过震惊,而后心里早有准备似的冷笑一下,并没着急言语。
这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下面系着深蓝色穗子,令牌的正面正中央刻写着“东宫”二字,反面则是银蟒雕纹。令牌做工精细,银蟒图腾惟妙惟肖,四周光滑,厚度适中,边缘处似有些许刻意磨损的痕迹。
“此令牌出自太子殿下的东宫,是下官和白将军在昨夜被射杀的刺客身上寻到。想来殿下清楚,按照下官以往的脾气,此时应该直接进宫觐见陛下。”凌峰尘不冷不热的声音倏忽间飘到宇文晔耳中。
宇文晔冷冷勾唇,将视线转移向白沐莞。
白沐莞沉声说:“殿下,是我劝说凌统领此事颇有蹊跷,入宫禀报前先来东宫一趟,省得直接去到御前伤了皇家颜面。毕竟光靠一块令牌,不能证明刺客一定来自于东宫。”
同样试探性地口吻,宇文晔缓缓张口:“想必凌统领心中已经认定那些刺客是受本太子之命昨夜行刺大皇子?”
凌峰尘无畏地迎上宇文晔寒意凌冽的目光,正色道:“太子殿下您已经贵为储君,等陛下百年殡天以后,您顺理成章继承大统,下官实在想不出您派人行刺大皇子的理由。”
于心而言,凌峰尘自然不会相信昨夜行刺宇文程的刺客来自东宫。他对宇文晔的印象还算不错,起码比贪财好色、结党营私又心肠歹毒的大皇子宇文程要强。
宇文晔朗声笑了起来,眸光微微闪烁,语气笃定道:“你们拿来这块令牌并不是出自东宫,而是被人仿冒的赝品。”
凌峰尘狐疑地走上前,将信将疑等待宇文晔开口解释。
“但凡我东宫令牌两边侧面各刻着一个细小的‘晔’字和回形花纹。”说话间宇文晔解下腰后的金色令牌递给凌峰尘看。
只见两块令牌的大小外形一模一样,除却颜色不同,唯一细微的差别就在于侧面。确实如他所说,凌峰尘拿来的令牌侧面没有刻字和回形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