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洗手间呀。”
魏源握住门把手,没有回答,继续拧动把手。
“你别去调侃师哥好不好,他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李行远的声音微弱。
“哼~”一声标准的魏氏蔑笑,“小家伙,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那边都已经开学半个月了,你却还在这里纠结。这次过来,我妈让我给你带个话:西财最多帮你拖到大年初十(2月26日),在那之前,你必须去报到。”
李行远没了声音,连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门开门关,魏源出了房间。
李行远坐起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语:“看来,时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魏源出了房间,下到一楼,瞄了一眼意料之中空空如也的沙发,他径直走向别墅后门,推门踏入后院,来到最深处的墓地角落,看见了在月光下矗立得好似一块墓碑的高峰。
魏源站在高峰身边,安静地陪着。高峰眼睛干涸,此时的他,茫然得连流泪的心情都没有了。
良久,魏源双手插在裤兜,或许是夜露微凉,或许是他的坏习惯,更或许是某种难以压抑的情感,驱使着他不住地抖着腿:“你已经去过了所有的地方,骨灰也埋在了这里。最后的愿望已达成。有何感想?”
高峰有气无力:“这不是我的愿望。”
魏源字字铿锵:“清清死后,把她的骨灰带到这里以后与你一起合葬,不就是你的愿望?”
高峰转头,用浑浊的双目死盯着魏源:“那盒子里装的不是清清的骨灰,对吧?”
“你打开过了?”
“没有。”
魏源微扬嘴唇:“咱妈让我带来的,的确是她的骨灰,但下了飞机后来这里的路上,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全撒海里了。现在盒子里装的是沙。”
“很符合你的风格。到最后也什么都不肯留给我。”高峰苦笑,转过头,继续注视着墓地。
“一副枷锁而已,有什么好留给你的。在蜀都,它束缚住了咱爸妈,在这里,难道还要它继续束缚住你?”
高峰哽咽了,对于他而言算是奢侈品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与其说是积蓄已久,不如说是过期多时。当他失去了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后,不得不去面对自己早已一无所有的事实。
魏源对高峰说,所谓的“一无所有”只不过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定义而已。他一直蜷缩在自己早已失去的虚假角落里,拒绝大家对他伸出的援手。
魏源说他讨厌阳光那几个人,非常地讨厌。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让高峰你沉迷多年的角落凭空多出了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温暖。阳光等人终有一日也会离去,留下的仍然会是高峰你孤身一人,蹲在燃尽的柴灰旁空守住另一份奢望。如果没有阳光他们的出现,我魏源的计划会更顺利也不一定。
高峰就这么直直地站着,单手捂眼呜咽着,安安静静地听着。
魏源展示了一下他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高峰的护照:“走吧,我带你回家。明天就是除夕,咱爸妈还在等着我俩。”魏源说完,高峰放下手,抬头仰望别墅二楼的那几扇窗户。
魏源也看向少年们所熟睡着的二楼,叹口气:“快七年了,你已经不属于松园c座311快七年了。他们的故事,是好是坏,都让他们自己去书写吧。”
高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魏源预约的计程车来到别墅门口,二人坐了上去。引擎发动,魏源顿感自己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着信息。
高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脸看得出神。
魏源扭头:“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吃错药啦?”
“你说……为什么你和清清非得是龙凤胎呢,你要是女的那该多好,我娶你做我老婆不就皆大欢喜了?”
魏源将手机放入兜里,然后把刚刚长舒的一口气又吸了回来。俯过高峰的身子,打开他那边的车门,再坐正,二话不说冲着高峰奋力一脚,与他扭打起来,妄图将这个傻逼踹下车去。
计程车在滨海公路上,弯弯扭扭驶向登巴萨国际机场。
……
计程车启动的时候,声音与亮光吵醒了阳光,他睁眼的同时,手机荧幕亮起。他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目送远去的车辆,瞥了眼手中电话的讯息。
关机。
少年一言不发,神情泰然地又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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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快把李行远赶走。
——魏源(留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