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记忆与能量视野配合,快速跨过遥远的距离来到大概是暗之城·废墟的位置,刚来到这他就被眼前的情况整得有点懵: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上不存在任何扭曲魔物和沉淀的污染能量所化的泥浆,就是一片黑色的大地而已。这片大地内藏有最深沉的污染能量——强度最高、区域能量浓度最高——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扭曲魔物靠近此处,好像在刻意把区域划分开。
此处“隔离”的区域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往里的正中心有一个凹坑,凹坑和凹坑的附近都有一些造物残骸留存,不出意料应该就是暗之城·废墟,与梦中所见的情况相比,眼前这个废墟更加磕碜,但又要比别处已经连痕迹都没剩下的地方要好。
“嗯?生命气息的波动?”他刚靠近这个圆形区域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神也跟着变得微妙,“嘿,有点意思,属于污染能量的生命气息,这可比那俩只能附身的玩意儿高级多了。”
他一边说着有点意思,一边提高了心里的警惕和猜疑程度……他刚也说了,每多一个性质,猜……唔,干脆就说,他觉得是那些玩意儿的概率会提升一截——只是概率而已,现在还没有看到决定性的证据,不用慌。
这片圆形空间里依旧摆放着很多杂乱无章的造物碎片,它们因为长期受到污染能量浸泡,连构造根源等都已经被扭转成可以接纳污染能量了,所以得以保留下来。大坑中心那块碎石滩变成了更加大量的碎片、残骸等堆放的地方,就像是用一座化作碎片的城市堆成的坟墓,他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东西被埋在那里面。
至于凹坑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只看外表就有点膈应、有点让他感到不适的东西。那应该是一个……树杈子……呃,枯死的大树,大概一千多米高,至少外表是这样,本质上,它只是由污染能量凝聚铸成的……呃枯死的树杈子。它的表面不断往外喷吐着伴有黑色灰烬的风,像是真菌在往外洒孢子似的——他也不知道这个树杈子代指什么,又为何是表现出如此的形态。它的构造规则、构造根源都用一层黑雾掩盖、模糊化处理,无法轻易窥探,再加上它有很强的警惕性,他只要想窥探还是能看出所以然的,只是,在他看的瞬间,它就会察觉到自己被谁鬼鬼祟祟偷看了。
唔,反正都来到这里了,“摸”它一下应该就能把首领刷出来了吧?唔,还是再看看——就算把领头的家伙给干掉了,后方这荒野上集结的无穷无尽的扭曲魔物也依旧是要正经去应对,这是逃不掉的任务量。他得想一个比较轻松的法子净化此方空间,不过暂时可以搁在后面再说。
那棵枯死的树杈子扎根在离地有一百多米高的地方,在凹坑里悬空扎根,还能看到根系在往下方的废墟蔓延,不过没有触及到任何造物残骸。在距离树杈子有大概十丈的前方位置,那里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那是一个……呃,样子看着很像“流光·幽”但是明显是小幽的特征更多的一个青年。
他(它?)的额头上长着一对约五厘米长的弯角,手肘往后的方向延伸出两道半尺长的“骨刺”,背上有一个层层叠叠的东西,应该是翅膀,看模样看质感,像是带膜的骨质产物——以上非人族的额外产物其实都是能量铸成的东西,都是黑乎乎的色泽,它们不断往外挥着风、掉渣,就像在外放孢子……咳咳。
他站……呃,飘……呃,站着……他看上去大概是站在那个地方,就和那个疑似悬空种植的大树一样“飘”着扎根在半空——同一平面的位置好像有一层空间屏障,将凹坑百米下方与百米上方的位置隔绝开,他(它)和那棵树就立在那个屏障的界限位置上。
空间屏障吗,带着这样的想法看下方的废墟,就觉得,它好像是被摆放在展览柜里的废墟——曾有过的一切繁华都已经随着灾祸的降临被破坏、摧毁,只留下无数残骸用以铸成观赏的展览品,供后人参观、瞻仰。
他能感觉到,那个忽然出现的生命气息就是从他(它)身上传出来的……唔,在这种情景下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还顶着一副“小幽”的模样,他(它)就算不是首领也高低是个什么指挥官,总之先崩了丫的准没错。
他缓缓凝聚能量,将能量完全封锁在体内,随后悄悄降落在他(它)身后约莫十丈的位置,准备落地就一记冲锋给丫来一记“黑虎掏心”——十丈距离算是特别近的近战范围,是一抬手就够得着的位置,冲锋三十米都算是瞬息到达,而且是速度才刚上去的那种程度。他没来个百丈冲锋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然后,就在他的脚刚落在那层看不见的空间屏障上的时候,他(它)忽然就抬起了头。
“啊,不速之客,欢迎你们来到这世界的终结之地。”
云诺星动作一顿,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认知模糊”等被动技能,确认它们都没问题后就翻了个白眼:淦,这是落地一接触到这里就被感知到了。
“小幽”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浑浊也不是那种无机质的声线,就是一个很清脆、爽朗的男声,与小幽的声线不一样,与之前见到的那两个也不一样。它在说完这句话后,松开了背着的双手,摊着手转过身来看向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来到此地,真是令我感到意外。是退守在龟壳里拖延、争取的时间,给你们带来了新的转机么?”
云诺星果断解除了自己的认知模糊与“小幽”对视:看样子前面那俩的信息没能传回来给它。
“孤身一人来到此处,令人钦佩,所谓的……救世主吗?”它缓缓舒展身后叠起来的那层骨质模样的翅膀,不像龙翼,不像蝙蝠,也不像鸟人,就是一个边缘呈现大型锯齿状的、看着像是翅膀的东西。
“我原以为,就算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来到这里的也会是那位意志才对,没曾想……”它上下打量着云诺星,“是一个没有见过的新面孔。看来放任时间流逝确实会诞生新的变数——你似乎,会是个不错的观察对象。”
云诺星的脸皮一抽:得,终有一天也被别人当成了素材——从内部空间那俩玩意儿说的话来看他就知道会有这回事了……没事,只要不是一边“嘿嘿嘿嘿”一边说着“有点意思”,那他都能接受,都能。
按照常规情况,他应该说两句话:“你,便是它们的首领么?为这世界带来灾祸的源头。”
“首领倒谈不上,不过是一个管事的而已。”青年摊手耸了耸肩,“至于源头……它就在我身后,在你目力可及的地方,只不过,以你之能,还没法破坏它。”
“这个世界都没有人能将它摧毁,哪怕是那位意志也做不到。等待你们的,只有静静到来的死亡以及懊悔,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结局,任你们如何挣扎,都休想挣脱这份命运。”
“命运,哼。”云诺星嗤笑了一声,手上捏着的能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我为你们安排了新的命运,不如,你来尝尝?”
青年眯着眼看了看云诺星,又偏头望了一下那棵树,耸耸肩没多想就回应了:“好吧,任何敢于挑战命运的人都该被尊重,然后,以最高规格的姿态应对——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来着。”
云诺星的眉头跳了几下: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看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好像是“给机会”的态度,他长舒一口气没有犹豫,按照原本的计划发起冲锋。他一脚蹬在空间屏障上在原地炸出一道裂缝,带着“源初崩坏”的力量瞬息间冲到了它的面前,一拳头朝着它脸上砸了下去!
青年一直摆着一副被挑战者的等待姿态,就像是在礼让与展现自己的从容不迫,等到云诺星真的动手才立刻表现得正经了一点。
然后,这份从容不迫与淡然,统统都在云诺星发起冲锋的瞬间就泯灭了,它看着砂锅那么大的白光拳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得极度惊愕与不解,然而它已经来不及去思索这忽然冒出来的变数,那一道攻击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脸上!
“轰!”
灿烂的白色能量洪流骤然间从空间屏障的地面上炸开,如一股汹涌的浪潮往前方撞出去,碾碎了周遭的空间与那片空间屏障,在路过那棵“枯死的树杈子”时却是突然诡异地分散开,没有影响到它——它成了一座被巨大海浪侵袭的海岛,前后左右都是海浪,唯独自己不受影响。
“咚!”
青年的身影被那道浪潮裹着连滚带翻飞出去很远,等到云诺星收了力的“源初崩坏”消散,它便撞在了凹坑的边缘,横着被嵌进了地里,滚落的碎石把它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命运,呵……”云诺星看它跟个球一样连滚带飞撞出去老远,嗤笑着继续凝聚能量往前走,路过那个树杈子的时候还稍稍停下看了它一眼,不过并没有在现在理会它,只是停了一秒便继续朝着青年走去,“要不,把你要展示的命运给我看看?”
青年把碎石堆推开,整个人爬着摔出来摔地上哆嗦了两下。当它感觉到云诺星在靠近便快速撑着空间屏障弹起来,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污染能量在它身上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它凝视着越走越近的云诺星,黑色的双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方才脸上的从容不迫与淡定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无数的惊愕与诧异。不过即便是此时,它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几分从容不迫:“这……不应该……”
“以这个世界的上限,不应该出现这种层级的力量……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云诺星行走的脚步僵硬了一瞬,这一瞬间,无数种想法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那无数种念头凑在一起,就要打起来。
“难道说……这是本源生命的摇篮自行衍化出来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确实,不可思议……值得记录。”
当它嘴里念出那四个字的瞬间,云诺星僵硬的表情便消散了,所有的戏谑、嗤笑、调戏、挑衅全都烟消云散。
当一切猜测都退散,只给他留下一个答案的时候,心里还存在的便只有无尽的杀意以及……那数不尽的憎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