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几十倍吧,”金姐姐点点头,“按照小星星所说的那些特性,它们是越拖就越能汇聚起力量的那类东西——做好准备,别睁开眼睛。”
当天上那四十颗“太阳”的光芒盛放到极点之时,跟着站在一旁的壁垒意识忽然抬起手,即将协助发起攻击,但它刚抬起手,动作就忽然凝固了,整个个体就像被静止了时间一样,连随风飘着的黑色长发都静止在飘动的状态。
“欸?”众人看到它忽然僵硬也都怔住了,随后,又听到从它身上传来了“滋啦”等古怪的声音,似是能量流转异常的怪响,连同如同实质的本体也忽然变成了影子似的,变得透明,还剧烈震荡着,一会儿是实体一会儿是影子,还冒出了很多流光,表面和内部还浮现出一大堆怪异的能量花纹,看上去倒像是裂缝。
“咦?老板的东西也能搞坏的吗?”魔魇惊诧喊了一声,赶紧冲上去绕着它检查,“可我们也没做什么啊?!为什么忽然就……”
当他们还没搞清楚这忽如其来的情况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有另一件更加异常的事情把他们的注意力统统都转移了过去,无论是神殿内亦或是联合屏障外的所有人都在瞬间感觉到了这股异样,也在同时都跟着心悸。
一股浩瀚而疯狂的混乱气息,就像正缓缓苏醒的怪兽一样从无到有逐渐变得强烈,也只在刹那间就传遍了整个众神界。紧接着,一道斑斓的能量之光忽然从神殿顶端迸发而出,撞击在高空的创世壁垒上,将整个透明的白色壁垒都染成了一片斑斓的天幕。
“这……这气息……是……是……”金姐姐被这气息吓得浑身冒汗:这股……仿佛能将亿万事物都碾成残渣的,带着无尽毁灭与破坏意志的气息……这气息……
当这股气息如风暴般传遍众神界的时候,那一片黑暗之潮的活动忽然僵硬,就像遇到天敌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喘,还在朝着联合屏障奔袭而去的“淤泥怪”也都在刹那间凝固了,但是片刻后,它们忽然释放出更加疯狂的气息,带上了全部力量朝着联合屏障,朝着那忽然绽放的斑斓之光冲了过去,身上的能量气息瞬间爆燃!
“怎么回事?”镇守在联合屏障边缘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脸色凝重:预定好的攻击没有到来,反而出现了更加异常的事态,还有这股……陌生的,怪异而疯狂的气息到底是……
她们都在这一刻察觉到了什么,再根据万用的排除法,将事情快速排除了一遍然后得出了结论:这个情况,这个时候,众神界上还能散发出这股……异常气息的人,似乎只有……
“是小星星!”紫言又惊又喜地转过头,其他人也都快速反应过来看向那个位置,然后……心里的那部分惊喜全都成了惊吓。
那道斑斓的身影身上流转着无法遏制的暴虐气息,周身环绕着失控的能量雷霆,从中绽放出来的气息与气势,与一个多月前他们见到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完全是……完全是另一种程度的“东西”!
他徐徐飘着站起来,朝着前方走出,无神空洞的双眸似乎凝望着远方那一片翻涌的黑暗之潮,一股掺杂着憎恨与暴怒的疯狂气息亦是从他身上如风暴般绽放开。随后,他缓缓抬起了墟冥剑,银黑色的液体与一股灰暗能量随之快速汇聚,一道低沉的声音,也在此时毫无延迟响彻在整个众神界上。
“外来者……都该死!”
“轰嘭!”
“罪语·破阵”重击在眼前空间绽放银黑色能量环骤然穿过了整个众神界,所过之处的深渊死雾统统都如同沙铸的造物一样,被一股无形的暴风撞过去,陡然炸开变成了粉尘消散在空气中。那一道重击砸落,也让整个众神界的空间都剧颤了起来,像是在空间里引起了全范围的十几二十级的大地震,众神界本体都因此而颤抖。
“那片黑暗之潮被打碎了!”被震趴在地上的光殿主赶紧爬起来,连忙看向远方徘徊在众神界边缘的那一大片深渊死雾,看到它们全都被消除干净,都吓得蹦了起来。
听到这惊骇话语的众人也都赶紧扭过头,赫然就发现,那让他们头疼了一个月有多的黑暗之潮,这时候就像是遮天蔽日的云雾被强光给驱散了似的,融化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赶着投胎都没它们那么急!
眼中那一片深渊死雾被抹消干净,云诺星立刻放下墟冥剑,捏紧的右手上有无尽的毁灭能量急速涌动,虚空、虚无与源初的力量杂糅在一块聚成一片浩瀚星河,带着亿万光辉的坠落与汇聚于此,吞噬了此方天地的光芒,他只引导了片刻便怒吼一声,对着那块世界碎片打出这一记盛怒的“源初崩坏”。
亿万星光咆哮的星海中,夹杂着沉淀了数十个纪元的怨恨与怒火,化作一片浩浩荡荡的星河贯穿了天地,盛绽的焰火遮蔽了所有生命的视线,即便远在众神界另一端的生命都能见到这一道光芒爆发的画面。
“趴下趴下!别站着!小心被风吹到滚下去了!”
那一道近距离绽放的攻击只是打出去便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暴风,吹得所有人东倒西歪,金姐姐赶紧把几个丫头扑倒,连连对其他人挥手,随后用惊骇的目光看着那道斑斓光芒愈发闪耀的身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昔日所认识的那个小笨蛋,似乎已经“消失”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一个……身负着无尽怨恨与怒火的,扭曲的怨灵。
光芒闪耀的画面持续了十秒钟左右,等到众人睁开眼看去时都不由得一呆:那片横亘在眼前的世界屏障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黑色云雾,体积大小与之前的世界屏障一样,都能覆盖整个视线。“遮天蔽日”的黑色云雾里不断浮现红色能量以及纹路,看上去狰狞而恐怖,宛如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窟——它被刚刚那一道光流从正中间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所以看着是个魔窟。
群星的雨点似乎都在那一道攻击过后完全蒸发了,此刻的天空,除了那一个巨大的魔窟外,并不存在其他事物——黑乎乎的一个大窟窿横在斜上方的天空上,比群星之雨降临此处要更吓人一些。
“纯粹的深渊死雾吗?混沌能量已经烧尽了?”云诺星凝望着那片“魔窟”,呢喃自语着。
凝望着那片深渊死雾的目光逐渐变得茫然与失神,看着看着,心底就浮现了无数的惆怅与哀伤,还有混杂在其中的,无法熄灭的怒火与仇恨:有些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时光飘然流转过八十个纪元,他终于于此彻底苏醒……然而,通过意识之海回溯的那份记忆,那份梦境,却让他产生了两份割裂感:对他而言,黑暗时代的事情是已经过去了八十个纪元的陈年旧事了,然而,梦,仿佛就像是昨天的一场大梦而已,又真实又遥远;他在梦里游荡了近二十个纪元,经历着梦中真实的一切,让他又误以为,自己仍在四五十纪元的那段时间里,以至于觉得,一百三十九纪元的如今,缥缈而难以触及。
就像游离在时间与世间之外的过客,无法触及到现界空间的真实。
他是谁……不,他很清楚,能分辨好这些,记忆中的割裂感是由灵魂而生,他也许,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慢慢调整才能安顿好濒临失控的灵魂——强制唤醒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他现在的状态与黑暗时代末扛着概念级伤痕的状态,到底哪个好一些……罢了,只能说,两个状态都不好。
世界碎片……冥界之主……他的影子就藏在众神界上,虽然很想现在一嗓子把他吼出来“再续前缘”,但……罢了,现在还有一些事要做,这关乎到这一世的秩序,关乎到……很多。他需要优先安排好那些事。
视线轻轻晃动所扫视的星空,所扫视的此方世界……陌生,就像当初弦音所说的一样:阔别已久的故乡,已经,什么都认不得了,视线中的一切除了陌生就是陌生——八十个纪元能改变很多很多,纵使对他而言之只是霎那的梦境,但,对这世间来说,确是真实走过了足足八十个纪元的路程。那般漫长的时间流过,虚空动荡都炸了好几回了,就不用说理所当然存在的换代等事情了。
这一世……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计划的事……那些计划已经等待了八十个纪元有多,也是时候该执行了——等到一切都安置好,处理好众神界这趟事之后,他就要去找文姐姐和铸星姐姐的牢笼了。
但愿一切顺利,但愿,中途那八十个纪元的历程,也如他们当初设想一般顺利……但愿,这一世能有不同的结果——哈,他现在也需要用“但愿”这种说法了吗……真是活着活着就活到过去了。
“那……那个……小……小星星?”
身后响起的声音,还有后背的轻触感让他的注意力从发散的混乱状态缩回了身体里,徐徐偏过头,这时候才看到,金姐姐用金元素凝聚成一根两米长的棍子戳了戳他的后背引起他的注意,其他人则以她为顶点排列成一个倒锥子的模样小心翼翼看着他,脸上都是三分害怕和七分不知所措。
对上小星星那空洞无神的斑斓双眼,金姐姐咽了口唾沫,举起棍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鼓足勇气开口:“是小星星没错吧?应该不是其他人吧?”
云诺星闭上眼睛,让所有能量都缩回身体里收束好,再稍稍整理自己与众神界的联系,慢慢梳理。做完着一些才轻舒着气转过身看向他们,无声对视了一会,双眼渐渐涌上许些光泽,轻点头:“……好久不见。”
于他而言,那是阔别了近九十个纪元的“现实”了,许是已经久到让他都麻木了,久别的重逢也没办法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视线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有一种恍然从梦境中回魂的感觉。
“呃,这不才一个多……”元羲说着说着,慢半拍般反应过来,“等等,梦……结束了?”
“结束了,黑暗时代早已经过去了……只是,于我而言,我不过是刚想起当年的事情。”云诺星轻叹了一声。
“梦……”紫言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如何?”
“糟透了。”云诺星继续叹气,微抬起右手,凝聚起一团能量球搁在手心里盘,盯着它,仿佛能让自己的意识沉浸在遥远的过去,“大梦的终结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仇恨,是足以铭刻在‘永恒’里的,深入灵魂的仇恨。”
“我的‘世界’一度崩塌毁灭,就算费尽心力,也不知道,到底要用多少力气,到底要抵达何种程度,才能将它完全修复……也许,已经永久缺失了一角也说不定。”
“这世界……这世间……虚空……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并没有留给我多少回顾过去的精力……于此感叹与缅怀片刻后,我又得重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