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覆命回来,南门榀有些失魂落魄。
南门榀虽然已决定效命于赵高,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将离轩夫妻未死的实情托出。在向二世和赵高回报离轩和萝嬴已死之后,赵高阴测测的笑容,让他想起近来朝中的大清洗,令人胆寒。
正当此时,又有人来报将军冯劫已畏罪自杀,三族被尽灭。
南门榀听得冷汗涔涔,二世和赵高却哈哈大笑。
赵高送他出大殿,轻声说道:“南门兄,如今我为陛下理政,正是用人之际,你我乃是故人,本应有所照应。不过,你与丞相关系非浅,近日也有人告南门兄伙同离轩违法之事,虽被我压下了,但如果南门兄没有实实在在的功绩,咱也不好照应不是?”
南门榀急忙请教,当何以立功。赵高暗示李斯与乱匪私通,如能扳倒李斯,赵高为相,廷尉之职将为南门榀留着。如果无所作为,以南门榀与离轩的交情,恐怕……
赵高找南门榀作为扳倒李斯的工具,可谓找对了人。南门榀对李斯知之甚详,也许一件不大的小事,就可能成为压倒这棵大树的最后一片雪。
乌霜将南门榀迎入室内,帮他换去官袍。看他面色苍白,说道:“夫君,需要再加件衣服吗?”
南门榀摇摇头,闭上眼睛。半晌,南门榀问道:“娘子,卓儿来信没有?他那里情况怎么样?”
乌霜俏脸露出幸福的笑容:“卓儿的信昨日就到了,夫君回家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夫君,却又领命出去了。卓儿说,宁秦虽离咸阳不远,但他秉公执务,所以此地受朝中冲击不大,而且要恭喜夫君,你的孙儿出生了,卓儿要请你赐名呢!”
南门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点笑意。他睁开眼睛,说道:“我们有孙儿了……好,好,好啊!”
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取出笔墨,小心地选了一张锦帛,沉思片刻,郑重地写下一个“宁”字。
“当此之世,我们已是身不由己,为卓儿取名‘卓’,自有望他光大门楣之意。然如今之天下,保得一身平安,过得宁静日子,恐才是对孙儿的寄望。就为孙儿取名为‘宁’吧!”南门榀将锦帛交到乌霜手中,感慨地说道。
南门宁,乌霜很满意这个名字,但是看向夫君,总觉得夫君今天特别奇怪。乌霜向来极是知趣,从不过问丈夫的工作,但今日之情形,明明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喜讯,却仍是如此心神不定,就令人担忧了。
乌霜小心地询问南门榀,南门榀长叹一声,没有言语。
这一下,乌霜预感到在他身上有大事发生,是真的急了,问道:“夫君,你我自幼相识,结缘四十载,恩爱自不必说。如今你心中有何块垒,总当说将出来,你我一起担之。你是信我敬我爱我,还是疑我弃我嫌我?”
南门榀闻言,转身扶住乌霜肩膀,温言道:“娘子,我只是不愿你卷入是非,并非有意瞒你。娘子既然愿听,我就告诉你罢。”
南门榀遂将如今大秦的局势和朝廷对旧臣的清洗告知乌霜,随即告知离轩夫妇被二世赐死,二世命他查验二人尸体,以及赵高在殿前和他的谈话内容。
南门榀所透露的信息,令乌霜震惊。听到离轩夫妇被赐死,乌霜尖叫一声,泪如雨下;待听到李斯以障眼法李代桃僵,令离轩二人金蝉脱壳,又喜极而泣。听到南门榀向二世进行谎报,不由得看着夫君,流露出自豪的眼神。
“娘子,如今情势你已知晓,以赵高之阴毒,若不拿出点让他满意的东西出来,我们……南门一门,恐怕……危矣!”南门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