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我与他多年未见,如今不但交了一群好友,还快有了家室,与你我而言或许是平常事,他却是难以接受,怪不得变成这样了。”李鬼手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星宇点点头,问道:“你们李家又是如何跟严太师扯上了关系,他又怎么成了宫中的太医?”
“当年父亲骤然去世,李家历代只出一位家主,我便扯谎称有皇命召我入京,离了江南,没想到他没做几年家主,便来京城寻我。”李鬼手道。
“是了,天佑五年爆发的那场瘟疫,江南百草堂可是出了不少力,严任重大力推举百草堂之功劳,先帝亲笔写了一副牌匾赐予你家,便是在那时与严太师有瓜葛的吧?”星宇问道。
李鬼手低头默了片刻,说道:“这些事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些,也许是吧,不然他那个脾气,纵是医术再高明,如何能在太医院里待下去?”
星宇料想再问下去怕是会牵扯出什么秘辛来,李家百草堂传承百年,家大业大,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倒也不足为怪。且见李鬼手如此决绝,从来不以本名示人,行事作风也与江南百草堂兼济平生的理念无甚相合处,甚至颇有些嗤之以鼻,也许他离家的缘由不止是怜念幼弟那么简单。
红俏也罢,李鬼手也好,与星宇皆是相识于西北,在西北以外的地方,在西北之前的时光,做过什么,认识什么人,三人互相之间都不曾过问。
现在李鬼手既有意不愿如实相告,星宇也不会勉强,只是说道:“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过来。”
李鬼手应了一声。
“让小六打昏了弄去洗吧洗吧,你闻闻那屋里还能不能住人。”星宇想了想又说道。“我可许了他三间屋子,这德行以后别说能收个把租钱回来,我那十三进的院子怕是都要搭进去,可怎么得了。”
“行。”李鬼手又应一声。
见他心不在焉,星宇也没了要吃酒酿圆子桂糕的兴致,自己去寻了小六吩咐了一通,便拉了李鬼手要回去了。
将将要出迎春楼时,却见角落里一黑影摇摇晃晃,不知是人是鬼,星宇撒开李鬼手,走近一瞧,原是快要被她忘记的宋青书。
真真是奇了,怎么她一戒酒,旁人便都知道了酒中的好处,这宋青书醉醺醺的,满脸通红,嘴里念念有词说的不知是哪朝的戏文。星宇听了片刻,理不清个前因后果。反观他形容,迎春楼的饭菜到底是养人,宋青书竟是红泛不少,比着从前愁云惨雾的多情公子模样,虽是显得油滑了些,看着倒讨喜多了。
养棵草要是开了也是令人欣喜的,何况是个大活人呢,见这宋青书如今算是有了安稳生活,星宇心头油然升起一股子欣慰之意,五楼那一摊子乱七八糟此刻也觉得没那么上头了。
“老宋啊,酒好喝吗?”
“酒不好喝。”
“那你喝成这样?”
“你喝多了,我没喝。”
“早点歇着吧,别乱转了。”
“看月亮。”
“下着大雨呢,哪儿来的月亮。”
“我指给你看,你看,那不是吗?”
星宇当真眯着眼仰头望去,黑天黑地,落在脸上的水珠仿佛也染上黑的颜色。
迎春楼后巷,三个体体面面的青年人齐齐抬头看着上方,寻找着不存在的月亮。
月亮一直在那里,雨停了,便会出来,只是这个夜晚,他们三人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