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兴国指了指门外：“刚跑出去找地儿尿了，还没回来。”

“哎，这孩子，咱们都要走了……幺儿，你去院子里找找。”

冬天天黑地早，院子里已经一片漆黑，只有隔壁的村委办公室有灯光亮着。

颜晓走进去一看，只见颜洪朗正站在黑板报前，看着上面的征兵入伍的宣传画。

褪去了平时挂在脸上的阳光微笑，认真的神色让颜洪朗看上去很严肃，甚至有一些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他并没有发现颜晓在门口，正在跟负责宣传的村干部说着话。

村干部背着手，上下打量着颜洪朗，笑道：“小伙子，几岁啦？”

“十五了。”

村干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哟，我看你长得挺高大的，还以为有十八了呢。不过十五年纪也不小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申请入伍了！”

颜洪朗仍旧盯着黑板上的宣传画，“我不想当兵。”

“啊？你不想当兵？”这让村干部差点惊掉下巴，这个年代，尤其在农村里，当兵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啊！只有当不上的，还从没听过不想当的。

“当兵是挺好的，但是我觉得考大学更有出息！”

“诶，可别这么说，职业不分贵贱嘛！当兵可是光荣的事情，多少人争破头想去参军呐！”

颜洪朗视线没有离开黑板报，像是对村干部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些人没想明白，当兵只能被人驱使，而上过大学，以后才能做驱使别人的人！”

村干部表情有点僵，顿了顿，尴尬地笑笑：“哈哈，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还挺大的。”

颜晓垂下眼帘，悄悄推出门外，然后在门口喊了一声：“洪朗？洪朗你在里面吗？”

门帘被掀开，颜洪朗走了出来，脸上又带上了阳光的笑容，“姑姑，你也来了啊。”

“嗯，你妈的伤口处理好了，咱们准备回家了。”

“哈哈，我第一次来村委会，觉得好奇，就瞎窜呢，”颜洪朗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出来，“我去把大板车拉过来，奶奶身体弱，走回去太吃力了，你们等我会儿啊。”

颜晓看着颜洪朗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这个侄子，看来不简单啊。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往常这个时间，颜家早就已经吃完饭各回各房了。

今天可好，一大家子对着被熏得黑乎乎的灶台，肚子空空咕噜噜直叫。

幸好，昨天的饭菜还有剩余，现在是冬天，隔夜的饭菜也不容易变质。颜晓手脚麻利地稍微热了热饭菜，一家人总算吃饱了肚子。

饭后，等其他人都回了房间，颜兴国把颜晓叫到了院子里。

颜晓冷得上下牙齿直打颤，“爸，天那么冷，有事咱们去屋里说吧。”

颜兴国拉着她往院子里的棚子下面挪了挪，稍微挡住了些寒风，他视线落在了颜晓破旧的袄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颜晓大概明白了，颜兴国要说的话可能不方便让其他人听见，那一定是挺难开口的事情。

“爸？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