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瑞雪。

不知为何，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格外丰沛，前一场雪的素裹还未褪尽，下一场便又簌簌降下。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不论是外出的商队还是旅人，都远比往日要少得多，哪怕是平日每天都有车队进出的大城，也经常会遇见一整天连门都不用开的情况。

大城如是，小城自然更甚。

一座名为“赫酒”的城市已经足足四天没有车队进出了。这座小城的城墙仅有不到二十米高，住户六千多户、两万多人，算是满足了一个城市防卫、发展的最低需求，但也仅仅如此。

在这样的小城冬日，最火爆的地方便要当属酒馆和茶楼。与那些几万户的大城中青楼热闹繁华的景象不同，这座小城之中仅有的两所青楼生意都只能说是一般，毕竟人口少、美女就少，这美女少了，青楼哪还有什么吸引力？

才是正午，酒馆中便已是坐满了闲得发毛的酒客。角落处，几名熟识多年的好友支起了牌桌，在牌局上厮杀驰骋，声势雄浑。在他们旁边，则是七八名男女，一边聊着前些日子传遍大陆的李氏六小姐扫荡贼寨的英雄事迹，一边轻酌小酒，温热身躯。另一边，好几名汉子也不知是多日不见还是确实好酒，已经开始了单纯的拼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叫嚣着一定要把你喝到桌子底下云云。

有人喜好热闹，便有人喜好安静。就在这个最平凡的酒馆的斜对面的地方，便是一家茶楼。在这样的冬日里，沏上一壶香茶，守着小小火炉，听说书先生讲上个把时辰的故事，或是安静的摆上一盘棋局，又是冬日的另一番滋味。

说书先生大多没有很早就出来的，最早也得是午饭过后一个时辰，大家睡醒了午觉出来晒太阳的时候，说书先生才有好生意。

茶馆的角落中，一个罩着棕褐色裘绒披风的银眸年轻人安安静静的挑弄着面前茶杯里的茶叶，有些无聊。好容易茶水稍凉，他急不可耐的捧起茶杯，大口饮尽。

虽然还是喝不懂这种苦涩的饮品，年轻人仍是装摸做样的吐出了一口混合着苦涩的香气。

似乎有了那么点味道？

年轻人自嘲的笑了笑，又给面前的火炉添了点火。

这人当然就是孤身出城的李唯思了。

很快，午饭的时间便在发呆之中彻底度过。随着居民们逐渐从午睡中醒来，茶馆里也渐渐开始多了些人。不多时，一个说书人登上茶楼，来到他早已熟系的位置上坐好，慢条斯理的开始在桌上摆开自己所需要用到的小工具。

茶馆里逐渐安静下来。对于很多人来说，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才是他们每天不可或缺的娱乐。

说书人用茶水漱了漱口，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口念道：“李家有女方十六，偷入长宁

见南侯，两袖红绫飘六寨，一骑黛骊踏九州。”

他才念完打油诗，便有听书人在旁问道：“先生，今天要说的，是那李六小姐吧？”

说书人手中折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李六小姐的故事，无人不晓，你们知道的或许都比我多了，我却还说个什么？”

那听书人笑道：“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不一样嘛！”

说书人拱拱手，道：“诸位实在谬赞，我虽有几分口舌，却也不能口吐莲啊！再说了，以前我说的都是已经故去古人的事迹，瞎编乱造一番，他也不至于托梦来揍我屁股，可这李六小姐可是当今现世的女中豪杰，我若是胡乱编造她的事情，到时候李家人追究起来……嘿嘿，我这书可就说不下去咯！”

听书人心中疑惑，问道：“那先生你今天要说什么呢？”

说书先生捻须一笑：“今天要说的，是那李六小姐身边的天字第一号大将！此人年方十八，有言是‘红石岭旁红石城，红石异客龙如凤’，便是说的此人。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此人出身红石城，虽是男身，却生了一副女人的面容，那是风华绝代，艳名远播。”

李唯思听得不由心中纳闷：若说李红绫身旁的大将，那不就是袁海琴么？难不成袁海琴其实是个男的？也是出身于红石城？怎么没听他说起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