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开了口,御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碍于情面,皇上也得耐下性子听他说完。
辰王依旧是一脸无畏。
不是三宗罪嘛,他已经拆了一招,剩下的还有何畏惧。
来一个,解一个便是。
御书房里的人都等着柳谦祥说下去,柳谦祥却停下来了,他的视线一直黏在乔文礼身上,诸位大臣见柳谦祥一直沉默,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乔文礼。
“辰王的第二宗罪,不仅仅是辰王的罪过,也是整个乔家的罪!”
辰王心里一惊,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
“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乔相的儿子。”柳谦祥问道。
辰王眼皮一跳,该来的,还是避不过是吗。
“乔将军?”有人应了一声。
柳谦祥冷哼一声,侧眸斜着辰王,“不是,是十三年前为救先太子而坠崖、尸骨无存的怀勇世子乔景辰!”
乔景辰当时是太子伴读,一次为救太子,坠入悬崖深渊,尸骨无存,先帝念其英勇,遂追封怀勇世子。
那一年,乔景辰才十岁。
“当年的事,本王有所耳闻,右相莫不是想指控本王杀了怀勇世子?”辰王眸光一扫,瞬间带去一片寒凉。
“乔景辰,怎么会杀乔景辰呢。”柳谦祥讥笑道,他陡然抬高音调,“诸位没想到吧,乔景辰并没有死,他骗先帝骗诸位骗了十三年!辰王就是乔景辰!”
御书房一片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闹得脑子嗡嗡作响。
柳谦祥昂起下巴,他睨着辰王,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一片纷杂吵闹之中,乔文礼走了出来,他一脸疑惑,眸中带有询问,他小心翼翼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你真是景辰?”
辰王温和一笑,他收敛起身上的冷漠疏远、狠厉强势,放柔了语气,抬手一揖,“在下林长忧。”
乔文礼眸中的光很快黯淡下去,灰蒙蒙的一层,是失落。
辰王的笑僵在脸上,眼眸中透着悲凉。
“老臣无数次梦见景辰回来了,今日右相一言,老臣居然差点信了。”乔文礼叹了口气,不知在叹什么,“若景辰真的出现在老臣面前,老臣怎会认不出。”
乔文礼自顾摇了摇头,走回群臣的队伍。
“儿子,老臣是不会认错的。”
话里藏不下的苍凉落寞,令庄严的御书房也布上了一层悲凉的气氛,一些与乔文礼交好的老臣,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人老了,对于情感总是会敏感一些。
当年乔景辰多么听话懂事,说没就没了。
“乔相别装了。”乔文礼的表情看在柳谦祥眼里,十分扎眼,“若说之前认出了儿子不敢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欺君之罪要杀头的,但今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别躲躲藏藏的。”
“柳相这么肯定,想必也是有理由的,本王也想听听,怎么今日来一趟御书房,就多了一个爹。”辰王又是一副从容浅笑,“本王也不介意再做一回恶臣。”
辰王赤裸裸地向柳谦祥挑衅,顺带威胁了一把。
“当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乔景辰诈死,后费劲心机混入朝中,谋取先帝信任,其心可诛,骗取先帝信任之后,乔景辰又利用先帝信任,屡次暗中插手朝政,后被先帝发现,在谁料乔景辰心狠手辣,毫无君主之情,竟将先帝谋害!”
说到激动之处,柳谦祥还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眼角。
柳谦祥说得忘情,辰王只是淡淡回了句,“哦。”
“乔景辰,你这是何意!”
“其一,本王姓林,双木林,名长忧,并不叫乔景辰。”
辰王背着双手,面含微笑一条条反驳柳谦祥。
“其二,若按照年龄推算,乔景辰今年应该才二十三吧,比本王年幼一些。”
辰王直勾勾地盯着柳谦祥。
“其三,本王为何要隐姓埋名辛辛苦苦考个功名,然后骗取先帝信任,潜伏在朝堂之中,是谋权了,还是篡位了?”
辰王打开双臂,无辜一摊手。
他现在是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不问朝政,退出朝堂快两年了。
“若是要图富贵身份,左相世代书香又官居丞相,家世不差。若图权势……”辰王冷笑一声,“本王手中无权。”
辰王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处心积虑潜伏那么久,定会有所图,但看辰王现在,真不像有什么阴谋。
“年龄姓名都可以改,但样貌不可改变,就算辰王的样貌变了,小孩子的样貌是变不了的。”
瑞儿……
辰王心头一紧,柳谦祥从何时开始打瑞儿的主意。
“在场诸位应该大多都见过幼时的乔景辰,不若让林瑞恒进宫,给诸位看看,林瑞恒与乔相有几分相似。”柳谦祥勾起嘴角,“就算林瑞恒的模样像他母亲多些,但他总归是父辈的血脉传承,这总不会被改变。”
说白了,林瑞恒像他爹,他爹是乔文礼,所以林瑞恒与乔文礼总会有几分相似,把两人放一块比对比对,就知道了。
不少大臣觉得很有道理,回忆起之前见到林瑞恒的时候,总觉得他有些面熟,但那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现在经过柳谦祥这么一提醒,众人立刻明了,林瑞恒与乔文礼确有几分相似。
他们之前之所以想不起林瑞恒想谁,是因为根本想不到其中的这层关系,根本不认为林瑞恒和乔文礼有血缘关系。
难怪辰王鲜少带林瑞恒出来。
难怪有乔文礼出席的宴席,从来不见辰王带林瑞恒过来。
之前给乔将军的接风宴,辰王也没带林瑞恒来。
若是让林瑞恒跟乔景毅比对比对,怕是更像。
毕竟林瑞恒跟乔文礼中间还隔了一代,但乔景毅和乔景辰是同一辈的。
“为了朝堂安宁,祸应至于微小,请陛下传林瑞恒进宫!”柳谦祥直接跪下了,大有陛下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态势。
皇上看了一眼辰王,见他微微颔首,一咬牙,“传!”
今日天气很好,难得无事,用了早饭后,陈浅翳便待在花园里晒太阳,到了快午饭的时间,绿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肩头。
陈浅翳还以为康宁来叫她吃饭了,一抬头,卓卓正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