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可看得出,这位到阳谷县不久的都头却是没有这西门大官人根深叶茂,纵然有打虎的神勇,也免不得在暗中遭人陷害,吃了大亏,此番见王婆竟是鲜见地拉下面皮来哀求他办事,想着居然能够无意间搭上西门大官人这条路子,也不再犹豫,便是稍稍点头,极快地起身。
但还不待他跨出店门,便自里间听见武松不耐烦地在催促,“怎地还不上些茶水和酒与我吃!”
“来了,来了!”王婆一面仓促地硬着头皮回应着,一面胡乱递着眼神叫李二狗速速离去,而自己却是手忙脚乱地去厨房内端了一壶酒水和几碟小菜,端入里间。
只见那双捧着盘盏的双手微微颤抖地将其一一摆在桌上,又筛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递与武松,心中只盼他能开口让自己离去。
但见他却不做声,也不再提及其他,只顾沉着脸吃酒。
一时之间,王婆竟是在心中倒捏着两把汗,只得小心翼翼继续在一旁筛酒。却见武松突兀揭开衣裳,捋起双袖,飕地自怀中擎出一把解腕尖刀,只听轻声“呲”的一下,那把尖刀便如同戳进了软绵绵的酒糟之中似的,轻巧地插在桌角一侧,长长的刀刃,没入大半,只剩短柄留在桌面上。
这一下,却是惊的王婆站也站不住了,腿一软,一跤跌在地上,骇的浑身直打摆子,心中骇极,竟是吭也不敢吭,也不敢吐气。
只见武松右手捏紧露在外沿的刀柄,往下又摁了半寸,两只眼睁得圆彪彪地,“我武松向来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今番遭了这等小人无端坑害,却是自饶他不得!你与那西门庆做下的好事,我自是早已知道了!”
“且与我一一实说,若是说的半点不假,今番便暂且寄下,饶了你的性命。倘若有半句儿不实,立教你身上添几百个透明的窟窿!”
又听见“呲”的一声轻响,只见那柄已没入桌面的尖刀,却被他轻松揭起,指着王婆,
“今番,你对着它说!”
见武松此番竟是突兀地动了真格,王婆只觉的晴天一声霹雳,骇的胆子都破了,目瞪口呆地瘫软在地上,那张往日里巧言令色的嘴此刻竟是半句也讲不出来,咸的苦的俱是涌了上来,只顾叫着饶命。
“哎呦!都头饶命,都头饶命啊!莫,莫要动手,老身自,自是不敢欺瞒都头!”
王婆虽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已是十分熟练,但却哪见过这种阵仗,见武松体魄如此强壮,又是凶了,惊的魂魄都没了,不消再多加敲打,便伏在地上,声音发颤道:
“不是老身想与武都头过不去,实是那西门庆那日来我的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