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厅堂,绕了几条路,经过螺旋向上的楼梯,从楼梯出来是一条走廊,两侧都是房间,每一扇门都上了锁。
艾德里安用钥匙把每一个锁都打开了,他敲响每一扇门,但没有走进去。
“是谁?”门里的少女轻声询问着。
“埃因霍恩。”艾德里安应道。
等了一阵,少女们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怎么了,埃因霍恩先生?”她们挤在一起,忐忑不安。“都这么晚了……”
面对她们的询问,艾德里安回头看了一眼海茵:“海茵先生?”
海茵抱着双臂,他眉头紧皱,在每个少女的身上都打量了一圈,但他既不像在欣赏美貌也不像被衣着吸引。然后他摇了摇头,艾德里安却因此松了一口气。
“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什么?自由?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回家……”说话的少女被同伴拉扯住了。
艾德里安迟疑了一下:“苏恩兰德许诺的话,你们都不要相信。”
仍然有少女要刨根问底,也有被吓了一跳想要逃回房间给门上锁的,一阵吵嚷中海茵不耐烦地拔出了腰上的迅捷剑,少女们齐齐退了一步。
他用剑身敲了敲墙壁:“通通闭嘴。”即使他不说这一句,少女们也不敢开口了。
海茵指着他和艾德里安来的路径:“都给我一个一个排好队,不许发出声音,跟我走。”少女们害怕地缩在艾德里安身后,乖乖地听着话。
萨曼莎已经在半路等着了,火光凸显下,贯穿她脸孔的疤痕狰狞而可怕。
“跟着她。”艾德里安拍了拍他背后的少女,“你们的问题,她都能解释。”
少女想要拉住他再说些什么,海茵已经准备走开,艾德里安急忙跟了上去。通往地下室的路上还有几个清醒的佣兵在驻守石堡,但是他们很快就不清醒了。
绑着昏厥的佣兵,海茵突然开口:“你看上去心事重重。”
“还有一个……”艾德里安说,“除了那一群少女,还有一个人……”
“在哪儿?”
“被带走了,不在这儿。”
“我帮不了你。”海茵半蹲着,他拍了拍膝盖:“好吧,你要知道,很少会有十全十美的选择。这种时候,选一个你能选的,然后接受后果里的遗憾,别去后悔就行了。没法救全部,但你也救了不少,这是你的光荣日,以利亚。”
艾德里安沉默着没有回话,海茵起身推了他一把:“继续走吧,我们还不能停下。”艾德里安顿了顿,捡起了佣兵的长剑,他挽了个剑,像是在熟悉长剑的手感:“不,海茵先生,这是你的光荣日。”他抬起眼时和先前判若两人,冷灰色的眼瞳里透着温柔,也透着坚定。
他们在石堡里穿行向下。
地下室的入口处,海茵拦住了艾德里安:“小子,你先离开,我要干活了。你告诉萨曼莎,如果听到我的枪声,你俩就先走吧。”
“海茵先生,我和您一起去。”
“不用担心,我会解除你的诅咒的。”海茵拔出长剑,一脚踹开地下室的木门,“有一个幽灵在底下等着我呢,它已经感觉到我了。以利亚,你走吧,只有幽灵猎手才能击败幽灵。”
“我击败不了幽灵,但我有一簇火苗要去踩灭。”
海茵停住了脚步,他脚下的楼梯有冷雾蔓延上来。中年男人的背影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他甩了甩手上的迅捷剑,插回了腰间:“这是一个好梦,不是吗?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艾德里安怀念地看着海茵:“但总是看不到结尾。”
“以利亚,这是你的梦境,你的三个遗憾。如果做梦的人是清醒的,梦境又怎么能继续。尽管你为了记忆里发生的事情痛苦,想要改变它,却不愿沉溺在更好的选择里吗?”
艾德里安笑了笑:“是的,海茵先生。我总是选错答案。”
卢卡斯?海茵回过头,整个石堡都不见了,他们站在虚无的雾气里,金发狂乱的幽灵猎手摸了摸他的胡须。“也不尽然。”他说。
雾气凝出一排排长椅的轮廓,像极了教堂的礼拜堂,尽头坐着一个女人。她一头漂亮的黑发,背对着艾德里安和海茵。看不到她的正脸,仅仅只存在一个包裹严实的背影,但是艾德里安已经知道那是谁。
他静静走过去,在女人身后的长椅上坐下了,此刻他身上穿着那一身衣服满是剑痕,胸口和后背的部分有一个破洞。艾德里安就像刚经历一场死斗,只是身上没有血迹而已。
他脖颈挂着的那枚金币贴着皮肤,被体温覆上了一丝暖意。
“以利亚?”女人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亲昵地呼唤着艾德里安的小名。
艾德里安乖巧地端坐着,他觉得心情随着这一声呼唤变得宁静而祥和。他轻轻地回应道:“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