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梧桐院中,有优雅琴声传出,轻如山泉,柔似鸿云,绵绵地借着夜色荡漾而开。
冷言十指轻快,如玉蝶飞舞,满身的匹练月华将单薄半透的青衫渲染,显露出里面莲瓣般圣洁白皙的肌肤,雪发轻摇,闪烁银光。
古琴为七弦神农式,金徽玉轸,蚕丝银弦,桐木滑润发亮,琴音透澈,琴漆有断纹,形若龙鳞,显然已经历了不短的岁月。
风棠在旁边舞剑,身姿勾魂,笑颜夺魄,时而静如幽兰,时而妖娆妩媚,柔若无骨般展现各种惊人的弧度,正应了那句‘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她今天彻底地喝多了。
不胜酒力的她被穆初辰强行灌了几杯后,脸色发红,晕晕沉沉,竟然嚷嚷着要舞剑给大家助兴,随后进屋去换轻便些的衣服。
等她再出来时,几乎让穆初辰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风棠穿得极少,就两层宽松的薄纱,高峰沟渠朦朦胧胧,借着皎洁月色看得有几分透彻。
“妖精!”
穆初辰暗骂一声,灌了一口酒,红着脸运功压下那丝浮躁。
没想到风棠姐温柔恬静的外表下,竟还封印了另一种不为人知的火辣性格,比起天生媚骨的花鲤也不遑多让。
他大饱眼福的同时,还偷偷看了一眼边上的穆初月,有些不明所以。
平时在这方面对他颇为严厉的姐姐,今日怎会允许醉酒后的风棠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初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就如穆初月现在恬淡的神情下,有若隐若现的愁绪无意间流露出来。
不过他没有出声,今天是月圆之际,难得的良辰美景。
众人经历了许多不开心,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不宜扫了大家的兴。
所有丫头都聚在大院中,围成一圈,各有丰盛菜肴鲜果酒水摆在桌上。
月光明皓,倾泻万里,即使没点灯,院里照样通明,夜风瑟瑟,清凉惬意。
冷言弹奏,风棠起舞,穆初月怀里搂着煤球,给它喂食,黑炭抱着烤好的肥鱼在一边大快朵颐。
一曲舞罢,风棠似乎清醒了几分,默默丢掉手中的剑,红着脸坐回位置,尽量装作没看见穆初辰火热带着揶揄笑意的目光。
冷言闲着无事,又开始弹奏另一首玉笙楼自创的名曲。
悠扬琴音下,众人各自说出一年来所遇见的奇闻乐事,欢声笑语,气氛高扬。
就连小麝香都醉的迷糊糊的,不小心说出了少爷一年来的许多糗事,引得众人哄然大笑,让穆初辰羞恼得差点将这个小丫头当场屁股打开花。
其中笑得最开心的,却属叶竹伽。
同在屋檐下,她自然受到了穆初辰的邀请,当然,也是经过了穆初月的默认。
本想着这是人家一家子的聚会,她不合适也不打算来的,可不知怎么,看到穆初辰挺诚恳的表情,她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下来。
现在,她倒有几分庆幸,还好没错过,否则又怎么能了解到这么多关于穆初辰的往事呢。
“你们当时是不知道啊,那个七蛟门的武器真是好诡异的,居然自己会弯曲蓄力打人,差点把我砸晕了,还有最后那个小二,突然就变脸,对着少爷刺出匕首,要不是小言儿来得及时,只怕少爷早就成冤魂了。”麝香拿着一个香梨小咬一口,回想渝水县的惊险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叶竹伽看着穆初辰,蹙眉道:“你就是那时被人种下的标记?”
穆初辰没回答,调侃道:“你们罗酆殿到底有多少成员,连那种山沟小县都能安插暗子,不会全荆国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下吧。”
叶竹伽冷着脸,别过头去,心里懊恼不已,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鼓起勇气决定摒弃过往,重新活过,可他却为什么一直对自己抱有成见。
“萧钰,与萧应龙是什么关系?”穆初月有意替叶竹伽解围,想起那日离开渝水县时,穆初辰曾在马车里提到过这个人,于是便问道。
穆初辰将一颗葡萄剥去皮,堵上麝香的嘴,轻笑道:“他其实就是萧应龙的儿子,萧钰只是个化名,实名萧漠,听说此人很随性,身份高贵却只想做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呵呵,很有意思,下次若再遇见了,说不定可以结交一番。”
穆初月目光深邃,一下子洞察了他的意图,“怎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查出些什么?”
穆初辰摇头,“短暂接触了一番,这个人看似不羁,实则心思缜密,恐怕看出了我在渝水县那番作为的意图,又有剑疯在旁辅佐,顺藤摸瓜很容易猜测到我与太子之死的联系,不过,料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此人落落大方,性格偏善,有君子之气,君子很少主动与人为敌,和他做个朋友,说不定能借用他老子手里的权势,在朝廷的打压下保住罗州城的玉笙楼。”
穆初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你一直被我关在院内,断绝书信,怎知玉笙楼受到了打压?”
穆初辰洋洋得意道:“我是谁,谁能瞒得住我啊……
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声锐鸣。
琴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侧目看去。
冷言正呆呆的望着桌上的古琴。
琴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