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为王明视角)
四十三岁的王明,是广大进城赚钱的农民工大军中微不足道的一员。有些农民工,遇到了心肠软的老板,不仅工资比同行要高一些,而且安全也有保障。
但王明,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烈日下,王明挥汗如雨地干活,心里想着的,却是那拖欠了大半年的工资。他们闹也闹过,求也求过。刚开始的时候,老板还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说下周钱一定到账。可一周一周的时间过去,自己的血汗钱依旧没有着落。
找的次数多了,老板也不耐烦了。当上一次他们中的代表去和老板商量工资的事,老板直接丢下一句狠话:
“你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他们都是农村里出来的,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的法律条文,就连合同也没签。那代表站在办公室里,支支吾吾了好一阵。他并不是有什么话想说,而是觉得,老板办公室里的空调真舒服,只是想多蹭一会儿凉气解暑。
当然,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
王明当然生气,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他留在工地干着活,幻想着有一天老天开眼,自己老板把拖欠的工资一并发清。想着想着,他的脸上流露出阵阵笑容。
“你笑点什么呢?这么热的天,亏你还笑得出。”
工友的话将王明拉回了现实。王明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尽管有安全帽的遮挡,阳光依旧刺的王明睁不开眼。
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水,王明这才感觉到周围灼热的空气。抬起手敲钉子时,手肘处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肘已经被晒脱了一层皮。
天越来越热,在脚手架上作业的王明却没有流出一滴汗水。从小干重体力活长大的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趁着自己还未感到明显的不适,打算爬下脚手架喝口水,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会儿。
他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监工的眼。在地面上的监工拿起大喇叭喊道:“你干什么呢!再被我发现一次偷懒,今天的工钱一分都别想拿到!”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搞得像之前的工钱能给我们还回来一样。”
王明喊道:“老板,我就下来喝口水喘口气,该干的活我不会少的!”
“我信你个鬼,少给我打小九九!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知道么!为什么别人不用喝水休息就你一个人要喝!当自己大姑娘的!”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不让你们下来休息,都给我乖乖的干活!别逼我轰你们走!”
王明无奈地继续干活。渐渐地,他感到四肢发麻,头晕目眩。最后,双腿一软,从几十米高的脚手架上直接摔下!在坠落的过程中,一根钢筋穿过了他的腹部,径直落入一旁的泥浆中。
在被闷入泥浆后,王明已经放弃了挣扎。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生前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飞速划过,他看见了自己正在教室里上学的女儿,看见了每天看着厚厚一摞账单愁眉不展的妻子,看见了即使年迈依旧在外捡垃圾补贴家用的老人。
一阵愧疚感涌上心头。他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世道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