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听琴都看出来自家小姐想做什么了。可若是这会儿把邱少爷请上来,岂不是会自降身份吗?
如果是从前的绿萼,那么她定然回顾及自己的身份——自命清高的身份,哪怕她身在泥土之中也轻易不让人践踏自己的尊严。所以她虽然身为戏子,但从不觉得自己下贱,甚至觉得自己有资格嫁给宁王这样的人物。
可是自从进了云家,享受了真正的荣华富贵以及众人真实的冷眼——当她还戏子的时候,京城人还对她抱有很高的瞻仰的态度,觉得她高不可攀——可是当她成了云家的小姐才发现,原来那些颂赞她的竟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拿她当个物件一样,以听她一曲为美。
可仅仅只是物件而已,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仍旧是最低贱的,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可是她如今是云家的小姐啊,他们凭什么忽然对她如此态度奇怪?说到底,就是看不起她!
“有什么不好的?”云纤儿从前以为邱如彬与常人不同,至少他为自己杀过人。可是如今,难道连这最后一个对她另眼先看之人,也和那些人一样了吗?
她不甘心!
“如,如果他不上来呢?”听琴心里没底。这些日子小姐的变化她都看在心上,她其实深深地觉得,小姐还不如当初就在戏园子里待着呢,好过如今成了云家小姐,还受这么多人的冷眼。
而小姐自己的心理,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宁王的屡次拒绝,小姐已经走入了一个可怕的极端,有时候连她看着小姐都觉得十分可怕。
“不上来?”云纤儿冷笑一声,“难道我不会下去吗?”
听琴想了想,还是下了楼,叫住了邱如彬:“邱少爷,我家小姐有请。”
邱如彬回头看了看云纤儿待过的窗口,哪里此刻并没有人在。云纤儿,绿萼,到底还是保留了她该有的清高。
“抱歉,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邱如彬礼貌地道。从前不懂事,以绿萼为美。如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如此想来,云纤儿也未必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当他猜到当初云纤儿故意以进为退,明知自己对她有意不舍得她死,所以故意要逼他挡下杀人的罪名——虽然那人的确是他所杀,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在死牢里想得太多,以致于如今对云纤儿也只是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而已。
曾经。
可是很显然这份曾经给予了绿萼莫大的虚荣,以致于如今的云纤儿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邱少爷莫不是因为纤儿被退了婚,所以不愿意理纤儿了吧?”邱如彬才想转身,身后传来云纤儿动人的声音。
却原来她没有出现在窗口,不是因为她保持着她曾经有的清高,而是她忽然想接近了。
“云姑娘说笑了,”邱如彬笑,“邱某与云姑娘似乎并未曾相识,如何说到理与不理呢?如今云姑娘已是身份贵重之人,不论是谁退了您的婚,都是他有眼无珠。不过,这同邱某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云纤儿皱眉:“邱少爷,你我不曾相识么?若是不曾相识,当初邱少爷为何……”
“当初邱某所救之人乃是那个孤傲却单纯的绿萼,”邱如彬打断云纤儿的话,“哦不,应该说如你所愿。当初的邱某已经为当初邱某以为的单纯的绿萼死了。如今的邱某既已与当初不同,如今的云姑娘也与当初的不同,自然,你我并不相识。”
邱如彬一番话说得清醒,说得睿智,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只顾享乐的小混混呢?云纤儿看着脱胎换骨的邱如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云姑娘没有旁的事情,邱某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陪姑娘了。”说着,邱如彬告辞走了。
看着邱如彬远去的背影,云纤儿心里一阵五味杂陈。良久,她心里的不甘慢慢地酿成一种恨——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湖心的一艘小船上,邱晚娘正与一位妇人相对而坐。那妇人看起来四十来岁年纪,端庄典雅,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逼人的高贵。
“宁王妃,你来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