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他而得不到回应的时间太久,久到偶尔她也会想,万一她真的做不到了,那她便要让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配他,只有这样,她才能死心。
可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女子出现。所以,倘若让宣棣动心之人是不足以配得上宣棣,她便绝不会放手,直到宣棣回心转意。
待到心上人走到她面前,青禾县主细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她便立时吃了一惊,握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她对宣棣的了解不少于对她自己,相识近十年,她从未见过宣棣这般憔悴的模样——一应妆容打扮皆与平常无异,如寒星般明亮的双眸却失去了色彩,整个人的精神气儿似被什么抽走了一般……
她看得心疼不已,心中也开始暗暗揣测。
难不成……这种毒并非郭太医说的那般可以自动解除,而是会致命,而宣棣没有求来解药,对她心怀愧疚才这般神色?
念头闪过,她发现自己心中在惊慌之余竟然涌起一股窃喜。
倘若他对自己的命这般看重,他心中定然也是给自己留了位置的吧?
宣棣静默地注视这青禾县主握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头一次没有升起嫌恶的情绪。
他向来最敬重如祖母那般进退有度,一颦一笑皆恰到好处的大家闺秀,这种情绪是在祖父与父亲面前耳濡目染了近十年养成的习惯,以至于他面对生养自己的母亲,偶尔都会皱着眉头嘀咕她的不着调,对于不管不顾完全不在意别人目光的青禾就更看不上了。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那个温柔大度,心地善良,对继子视如己出的祖母是假的,他不止一次在好友面前忍不住夸耀的家中和睦,四世同堂也是假的,那她呢……
与祖母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她,值得他付出几分真心吗?
他以往的冷漠以对错了吗?
宣棣望着青禾,眼中有一瞬间的动容,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有宣泄而出的冲动。
青禾县主见他不说话,惊慌终是压住了小心思,终是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西不肯给你解药吗?”
倘若没了性命,饶是宣棣真的对她有情,也逃不脱日后将她抛之脑后与旁的小贱人举案齐眉的命运……
联想到这些,她脸上浮现出怒气,狠狠咬着牙道:“你别担心,我这就去禀明皇后娘娘,让她给我做主,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寄人篱下的贱人不怕丢了性命!”
宣棣张了张嘴,无奈地伸手拉住青禾县主,叹气道:“宫门早落锁了,你是要在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求皇后娘娘为你做主吗?”
心头那点犹豫顿时消散。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即便他如今不愿多看祖母一眼,也不代表他便能看得上青禾这动辄喊打喊杀的性子。
青禾县主鲜少地红了脸。
她看不得宣棣难过的模样,又心系自己的小命,倒是连这最基本的宫中常识都忘了。
宣棣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郑重地放在她手心,交代好了用法后,补了一句:“既然解药拿到了便早些回宫去,顾西那边……”他顿了顿,神色莫名地道:“你便不要追究了,省得麻烦。”
一来他还有求于他,青禾若继续得罪他,他难免要将事情算在自己头上,二来那人精通各种奇毒,以青禾冲动的性子,即便经此教训有了戒心,对方若是有心恐怕还会中招第二次,他也是为了她好。
话毕,宣棣怀着满腹心事不欲多留,摆摆手离开了。
青禾县主盯着眼前的玉瓶,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意。
倘若她没有听错的话,刚才宣棣……是在为那个给她下了毒的贱人求情?
如此好言好语地同自己说话还是第一次,却是为了一个见了不到三次的人……
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