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有一个好消息,那个胆小无能好色的愚蠢皇帝死了,死在城门下,死在国门内,死在百姓前。”
旁边哭泣的传令兵惊愕的看着李云评判着皇帝。
“我知道,咱们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我也是,很多人都是因为他这个废物才不愿去守那什么凌云关,守守守,云国从当初伏兵百万,数百城池守到现在连二十万人都拿不出来,除了退让便是求和,要我说云国这几任皇帝都他娘的是废物,都更是连点血性都没有的猪猡。”
一旁的传令兵不哭了,颤抖的手指指着李云,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头猪,战死了,我以为他会死在女人床上,死在酒精里,死在他哪该死的肥肉上,就没想过他他妈的是战死的,拿着剑死的,活着时候他就像一个废物,我以为云国就这么完了挺好,可是这个杂种终究是云国的皇帝,死的像个云国的种,现在轮到我们了,众将听令,着甲!”
传令兵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子守国门,将士死边关,天子已经倒在国门下,现在轮到他们了。
罗三颤抖着想将铁甲系在身上,希望略显粗糙的铁甲可以给他一些安全感,可手在止不住的颤抖,甲衣系了好几次没系上,罗大走了过来,沉稳的将甲衣给罗三披上。
“三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跟老二都死了,你就跑吧,跑去中原,跑到的远远的,去读书,当大官”
罗三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哥,你说什么呢,咱们不一定偏要打,皇上不是说了弃城护送百姓入中原吗”
“来不及了,必须有人挡住那些畜生,要不然这一城人都跑不了”
“安然那些少爷兵都没跑,咱们跑了多他娘丢人”
罗二不屑的说道,安然的守军多是各个家族的少爷去镀个金,可就是这群娇生惯养的少爷兵高歌坦然赴死。
“走了,三儿机灵点”
罗大率先走出帐篷,太阳晃的他的眼睛有些难受,炎阳日,杀人天!
李云披着一身轻甲扶剑站立在云阳大营的营口,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的传令兵从街角小跑到李云身边。
“将军,已经通知城主撤离百姓了,不过...”
“那个老混蛋不肯走是不是”李云不屑的说道。
“城主大人说您还欠他银子,要向您亲自讨要”
传令兵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老城主的原话是:
“那个老王八好欠老子好几顿酒,老子就是跟到阎王殿都要要回来”
百年以前,云国纵横天下,靠的就是百万死士,子送父,弟送兄,父亡子替,兄亡弟继,硬生生争出来一个盛世王朝。
可天下没有永恒的王朝,盛世之后便是衰败,云国分裂,北朝屹立,草原崛起,往昔不在,唯有百万阵亡将士的魂魄扔漂流在这方土地上空。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从帐篷走出来站到李云身后,当一刻钟以后,李云的身后已经结成了一个不小的方阵。
“报将军,云阳大营2782人集合完毕,无缺席”
李云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道“城主那个老丘八说了要过来看热闹,他比我官大,我拦不住,但百姓总需要有人护送,你们自愿出来几个”
没有人动弹,护送百姓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给大头兵们一个逃脱的机会,北朝边关离这不远,唯一的难点就是要穿越荒漠,荒漠也是北朝和云国分界区。
可那里除了零星的几个漠匪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而漠匪虽说叫土匪,可根几十年前嗜血如命的漠匪完全不同,个个枯瘦如茶,连城里的厨子都能打好几个。
“他娘的”李云骂了句娘笑了起来。
“都没人愿意?那我指名了,罗三你给老子滚去护送百姓”
罗三正在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好让拿刀的双手不在那么颤抖,听到有人叫自己罗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臭小子,连刀都拿不稳,平时叫你多练练,天天看看那他娘的破书,赶紧去给百姓开路”李元指着罗三笑骂道。
罗三有些茫然的看着李云,有看了看罗大罗二,那里不明白这是老将军给自己的照顾,整个云阳大营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除了他最年轻时都三十有五了,一个个连个老婆都没有。
云阳大营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嘿,老大这主意不错,这小子让他拿刀我都怀疑容易砍错人”
“罗三还是个雏吧,这没上过女人,上战场不吉利啊”
“我前两天还看见他被罗大骂哭过,渍渍渍”
“真是,我说怎么感觉咱们这阵型对啊,原来多了一个人”
周围的人肆无忌惮的说着罗三的糗事,直到他被一脚踹出去。
“赶紧的啊,三儿,军令如山”罗二挤眉弄眼的对罗三说道。
“我不走,将军,我不走”罗三的眼泪顺着脸庞流淌而下,罗大差异的看了一眼罗三,前面那些混蛋都在瞎说八道,他从没见过罗三哭过,平时虽然老愁眉苦脸的绷着个脸,其实这小子坚强的很。
“你看,哭了,哎呦,三儿真丢人”
“老子像他这么大,都开始出去杀人了”
“呸,我看你是躺在女人肚皮上杀人吧”
罗三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刀,流着泪,玩命的向队伍里钻去,而最外围的一个老兵直接拎起罗三把他扔了出去。
“邱老狗,你他娘的干什么”罗三对着把自己扔出去的邱老狗喊道。
“哎呦,三儿胆大了,邱老狗是你叫的吗?”邱老狗拿着刀鞘狠狠的向罗三的颈后拍去,罗三很想向罗大一样收拾邱老狗,可是他怎么也躲不过呼啸而来的刀鞘。
将罗三拍晕之后,邱老狗对罗大摆了摆手,罗大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周围又寂静了下来,李云从始至终没说话,看着罗三被敲晕对着旁边的传令兵挥了挥手道。
“你把这小子跟流民部队放一块,换身衣服,刀留着。”
传令兵扛起罗三小跑离去,云阳大营的人神色复杂的看着罗三离去,对他们来说罗三是同袍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每天看着罗三不情愿的洗着罗大罗二的内裤,看着罗三对买包子铺老板的女儿单相思,看着罗三磨着从未见过血的老刀,看着罗三在校场摇头晃脑的读着书,然后昏睡过去。
在云阳大营死绝之前,罗三永远是那个他们一起养大的孩子,鲜血与死亡不是他的责任。
“好了,累赘走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弄死哪群狼崽子。”
云阳城的百姓拖家带口的从后城门离去,神色复杂的看着这群曾经吃饭不给钱或者对着小姑娘耍流氓的云阳城害虫。
这时他们似乎想了起来虽然这群人平时吃饭不爱给钱,但是发饷粮之后几天总是找借口给各种赏钱,在把微薄的军饷了个干净之后,才舔着脸去蹭吃蹭喝。
当然要是他们不喝酒或许能多吃两顿,平时大姑娘小媳妇虽然绕着他们走,但云阳城从未有那家小姑娘被轻薄。
前两年几个采大盗,被老兵油子们折磨的不成人形挂在城门口。
平时云阳城的百姓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白天的蹭吃蹭喝,也习惯了他们每天深夜里的巡逻,习惯了云阳大营门口永远在打牌的守卫,也习惯了不论春夏秋冬寒阳酷暑始终站的笔直的城门守卫。
沉默着的云阳大营部队向着城门走去,周围的人群站到道路两旁,看着这只有变的有些陌生的军队。
道路两旁不知道谁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小调罗二哼过,安然的少爷兵哼过,百年以前的云国死士哼过,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坦然赴死,家中的少妇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哄着熟睡的孩子,路边的小孩哼着小调玩闹着,云国小调,曾经响彻天下。
沉默的军队在周围的小调声中前行,哼着小调的馄炖铺老板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
“罗二,你个狗娘养的,老子的馄炖早涨到五枚铜板一碗,你大爷的回回就给两个,你整整欠老子339个大子,别他妈死了,回来老子天天给你下馄炖”
一个瘦弱的身影回了下头,罗二看着熟悉的脸庞笑骂道“去你大爷的王老七,你那破馄炖老子吃够了”
大漠风起,卷起漫天的黄沙。
铁甲黄沙,
云阳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