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怕有人偷听。
“放心吧,人已经退下了。”苏映雪淡淡地说。
对于如月,她还是可以放心的。
虽然有过黑历史,但那丫头极好收服,只要给一点眼药水般的真心,足以在她那干涸的心田里掀起滔天巨浪。
静慈师太听了,这才哑着嗓子说:“其实,风姨娘当年生下的是个死婴……”
一听这话,苏映雪和南辰逸脸色陡然一变,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苏映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诧异,“如果说当年生下的是个死婴,那么如今南家的二老爷又是从哪里来的?”
静慈师太微微叹了口气,那张死灰色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越发显得憔悴不堪了。
“二老爷,是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她哑着嗓子,说话依旧有些吃力,声音极为难听,但却完全可以听懂其中含义,“当年,南家姬妾们都极难诞下子嗣,老爷便疑心一切是太太所为。”
南辰逸一听,猛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张干涸的嘴,唯恐错过半个字。
“其实……”静慈师太犹豫了一下,哽咽地说,“太太的手确实不算干净,但并不是全部的事都是她做的。这事,其他姬妾也没少做,只不过老爷只疑心太太一个罢了。”
“其实在结婚前,老爷在外面早就养了个女人,那是个青楼女子。后来,那女人有了身孕。那女人出身不好,南家自然不可能让那种女人进门的,于是老爷便一直将其养在外面。恰巧,这时风姨娘有孕在身,于是老爷故意将其安置在水月庵,想借机将那青楼女子生下的孩子一起抱回南家。后来那青楼女子生了,胎儿极大,那女人生下孩子后很快就死了。凑巧的是,这时候风姨娘也临盆,不过生下的是个死胎,大人却没事。于是,老爷便将那孩子抱了过来,假充风姨娘之子。”
苏映雪听了,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那……风姨娘又是如何死的?”她捏紧了手中的丝帕,紧张地问。
静慈师太微微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溢出,浸透了身上那袭陈旧的缁衣。
“老爷怕风姨娘走漏风声,便在她的药中加了红花。”她流着泪,清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丝温度。
纵然声音极低,气势更不凌厉,南辰逸听了,只觉得后背发凉,丝丝骇人的寒意透过肌肤直接渗入骨髓深处,连暴露在空气中的小鼻尖上都赫然激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原以为,一切罪孽都是亲娘所为。
可万万没料到,竟然是自己那个始终摆着一副慈爱面庞的亲爹!
为了让私生子认祖归宗,竟然不惜杀害给自己生儿育女的枕边人!
见它神色有异,苏映雪便将手将南辰逸抱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它一点点安慰。
“那,师太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她平静地问。
静慈师太苦笑一声,一脸悲愤:“风姨娘临终前,将此事告诉与我。我知道,姨娘一出事,老爷生怕走漏风声,一定会以伺候不力为名处置我们这群奴才。无奈之下,我便以替姨娘祈福为名削了头发,在此出家。果然,其他伺候的人都被一一发配到庄子,很快暴毙而亡。”
“风姨娘走后,老爷便故意将脏水泼给了太太,令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干的。”
苏映雪一脸不解:“他为什么要冤枉自己的妻子?”
“妻子?”静慈师太扬了扬眉毛,一脸鄙夷地冷笑道,“当年南家遇到危机,老爷娶太太,不过是想借太太娘家的财力助自己渡过危机罢了。一旦目的达成,自然容不下这个曾经亲眼目睹过自己落魄时模样的女人了。”
南辰逸身体一僵,目光顿时黯淡无光。
一切,似乎都可以理顺了。
它终于明白,当年娘为何会被软禁在屋中,为何会每天都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
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娘过世时,父亲为何会无动于衷,甚至连滴眼泪都不曾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