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夫人看了,只觉得心中的醋坛、醋瓮一股脑儿全打碎了,五脏六腑里都浸泡在浓浓的醋味中,酸的牙齿都有些松动。
她脸色阴了又阴,待阴到已经不能再阴的地步时,终于放弃了将脸变成墨池的打算。
“还是先看看账是否有错才是最要紧的。”她依旧笑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不过是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内心并没有任何情感,“速度快,并不代表做的好。把账本拿来给我看看,今儿我倒要做个裁判,看看老爷和苏姨娘谁做的更好。”
伺候的婆子们听了,立刻将苏映雪和那假货面前的那撂小山般的账本搬了过去。
南辰逸心中骤然一紧。
眼角的余光悄悄向苏映雪脸上扫去,那丫头竟然一脸淡定,早已没了清晨时那慌慌张张的模样。
看来,她对自己倒蛮信任的。
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一喜。
只不过,这些账本若待原夫人一本本看完,岂不是要等到数年以后?
到时候,花也谢了,人也老了,蛛丝也结在了雕梁上,自己这条小奶狗恐怕也要石化了。
正在感慨中,却见原夫人并不碰那些账本,素手向苏映雪的那堆资料伸去。
她的手很是漂亮,自幼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的又白又嫩。只不过,由于长年捻着数珠,指尖上竟然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
信手拿起那沓纸,目光刚落到那些像狗爪子乱捅一通的字迹上,她的脸上竟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那字迹越是不堪,她就越是开心一般。
南辰逸没心思理会原夫人的心理变化,对于这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它根本漠不关心,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恨。
李姨娘新失管家之权,心中自有怨言。
在看到那些和自己不分上下的字迹后,不由的笑了起来:“原以为,府里就我一个人不大识字呢。现在看来,苏妹妹也不过如此。”
“我看倒未必。”赵姨娘用眼角的余光一瞥,笑道,“苏姨娘字虽差了点,但能在短时间内整理出那么多账目,实属不易。我想,她是认得字的,只不过写的丑些罢了。”
她新出山,虽然来势汹汹,成功拿下了李姨娘。怎奈势单力薄,自己又绝对无可能再重夺管家之权,便有意再拉个同盟。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洗夜壶的苏姨娘是最佳人选。
一是善良好说话,二是又都洗过夜壶,好歹也有几分共同语言,说不定可以在闲来无事时交流一下心得。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那是个软柿子,完全可以为自己所掌控。
至于不大识字这个问题,她觉得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越不识字,那苏姨娘就越得依赖自己。否则,日后如何打理整个庞大的后宅?
林玉柔只是摇着团扇,含笑不语,宛若一位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般安静典雅。
对于所有人心机,她己了如指掌。
她需要的只是等,即便自己不出手,也迟早会有人将那洗夜壶的姨娘从协助管家的宝座上给拉下来的。
譬如,李姨娘。
原夫人只是简单翻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
放下之后,她又信手拿起那假货的那一撂。
南辰逸心脏微微颤抖了几下。
那女人和那假货是一伙的,会不会偏袒呢?
坏了,自己一心只顾着看账,竟然忘记再留一手了。
果真是做了狗,记性大不如以前了。
昔日淡泊从容的它,此时眼底却闪烁着紧张的神色,宛若风中飞舞着的落叶,一时间不知该安放何处。
不过是随手一翻,便从中取出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