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终归是错觉
百里风间迅速收敛失控的神情唇角斜勾半点不正经地戏谑道:“不过流点血红衣如此关心我”
“剑圣德高望重受点伤可都是天下人的损失啊红衣自然是要担心的”景澈当即从恍惚中回神端起常态反唇相讥
百里风间跟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似的一抖衣袍席地坐下一副等着人來服侍的模样:“帮我取出铜渣子吧委实是痛煞我了”
景澈站在他身后唇角半点笑意渐渐凝固她看到了他转瞬即逝的神情便知道他是起疑了他素來不动声色她也猜不出他究竟是信了沒信可是对于她來说装得再好难免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她盯着那块还在渗血的衣袍却杵在那儿不动脑中如汹涌洪水來袭过后思绪混乱一片
他如今空门大露又灵力全无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然后原路返回从一阳谷回去就说他掉落泥沼沒有踪影了至于温婉本來就是意外之外的事情权当不知道罢了
她从來都保持着清醒他们是敌人啊她恨了他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毁了他么也许之前还因为想要从这个时空里逃出去而同他短暂联手可是如今困在此处已成定局她也沒有什么身后事需要料理
杀了他吧那么也无需举步维艰心力憔悴地同他斗智斗勇
可是机会突然在眼前她又下不了手
这是她的师父无论她带了什么面具换了什么身份都无法从记忆里抹去师徒的那些时光欢愉悲哀都从那段时光里衍生她若要斩断须得斩断自己大半生的意义
“怎的”等了会身后一点动静都沒有百里风间扬起脸看她
景澈慌忙躲开他询问的眼神蹲下身手指抚上他后背衣袍那滩血
她突然觉得滑稽从前是他徒弟的时候都不曾见过他为护她为受伤如今虚挂一个红衣的身份倒是博了他一个英雄救美
半睐桃花眸中一丝温柔闪过而她生來软软的口吻里掺上刻意的不耐烦:“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帮你处理伤口”
“唉失望”百里风间不正经地调着笑不急不缓地解开腰带褪下外袍精壮的后背暴露在黑暗的空气中:“我还以为红衣做多了为人宽衣解带的事情我也正好能”
“嘶”说到一半的话生生吞回百里风间痛得呲牙咧嘴这红衣显然故意重重将铜渣子拔出來也不顾还勾连着血肉
“红衣笨手笨脚剑圣还得多忍忍”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听起來无辜极了
百里风间笑着摇摇头沒有接话
顿时又静下來风从深甬里吹出來拂在赤|裸的皮肤上冰冰凉凉而女子的手指带着玉般的温润一下一下蜻蜓点水般划过肌肤点到为止却又撩人神思像是少女半启朱唇藏着心事欲说还休
景澈的动作倒是精致下來小心翼翼地将铜渣子取出來
“呵”寂静中百里风间突兀失笑如同有人往山涧里丢了一颗石子激起点点的涟漪
“你笑什么”
“突然想起一些事”
景澈沒有看到他此刻的眉眼却在他沉沉温柔的口气里恍惚回到了十一年前的时光
那是在岐冶山的树林里日光透过叶子的罅隙斑驳洒在男子后背他未束的长发在不大的风里不羁扬起又缓缓服帖
此刻她好像是站在当年的山川之上隔了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延绵不绝、温柔流转的日光炙烤在她的银色的面具上灼出冰冷的碎光她看到那年她还是横冲直撞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眉眼稚嫩却故作深沉他是一身逍遥洒脱不惹尘埃的避世剑圣半勾嘴角扯出一方清闲不羁
多么可笑啊这个少女在刚才那一刻还想杀了自己的师父
她看到少女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男子的后背停留在肩头然后撩起脸上一阵红男子的脸庞好看极了像是一尊神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晖
男子突然回头青涩的胡茬和深邃低敛的眼眸撞到她眼里
而此刻眼前亦回过一张放大的俊脸跟记忆里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一样的是如今他扯唇眯起眼眸底端着打量意味:“红衣怎的你心不在焉难不成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