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吹过船头，几只洁白的海鸟从旗杆上掠过，阿尔弗雷多神官踉跄的从船舱中跑出来，趴在船头干呕了几下，然而，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属下紧跟着出来，轻拍了下他的后背，阿尔弗雷多神官举起手制止了他。

“布莱明，让我自己吐会！”

布莱明便停下，担忧的望着神官大人不停干呕、颤抖的身体，神官大人并非晕船，而是被船舱底的臭气熏到了，摩德领主急着驱赶神官一行人，随便就把他们塞进了一个客船中。

是最拥挤的那类船，舱底人挨着人，哪怕神官大人上船出后给了高额的钱财，船长也只能稍微多给了一块空间，让他和神官不至于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可味道就没办法了，人身上的汗臭味、舱底货物散发的异味，一起构成了阿尔弗雷多神官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偏偏神官大人还略有些洁癖，连香喷喷的贵族小姐，他都觉得有体臭，更不要说舱底那些人了。

至于为什么侍奉天神的神官会经常接触贵族小姐……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神官吐了好一会，仿佛把胃都吐出来一般，可实际他没有吐出任何东西，从摩德登船后的几天，他就吃不下饭，还总是在吐，人都憔悴了许多，曾经梳理得光滑油量的银色头发，也乱糟糟结在一起，漂亮的蓝色眼睛布满血丝。

“布莱明，我感觉好多了！”阿尔弗雷多神官翻过身来，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刚刚他以为自己会窒息呢，吐了几下，终于畅快了很多。

噗嗤！

头顶忽然传来一股温热感，阿尔弗雷多神官抬头望了望，只有蓝天白云和自由飞翔的鸟儿。

“阁下……”布莱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上司，嘴巴翕张了几下，却不知任何说起。

“怎么了？”阿尔弗雷多神官奇怪他的表情，感觉有异，用手抚了下头顶，温热滑腻的触感传到指尖，他看了看手指，是白色的浓稠物体，呆呆的问：“这是什么？”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像是巫医的药膏一样。

布莱明提示道：“大人……那是鸟屎……”

阿尔弗雷多神官呆立半晌，却没有像布莱明想象中那样大吼大叫，或者去清理头发、或者寻找清水洗头，反而就那样任由鸟屎从头顶一点点滑落，他分明从神官大人的眼中看到了晶莹的泪水……

布莱明心头巨震，单膝跪在甲板上，用自己干净的衣袖给神官大人擦拭，一边擦满了就换另一边，然后他将整个衬衫脱下，但是鸟屎已经渗入到神官的头发间隙内，凝固成一绺绺，甚至在擦拭的时候，鸟屎还沾到了神官的额头上。

阿尔弗雷多恍然未决般，他喃喃的说：“布莱明，我们回家吧……”

布莱明是看着阿尔弗雷多长大的，这个聪慧、英俊的少年是无数尼斯少女梦中的情人，他出身高贵，生来来便沐浴在光芒之中，何曾受到过如此苛待，此时见他精神恍惚，布莱明止不住心中难过，又不敢过多接触来安慰他。

“去给我打一盆水吧！”阿尔弗雷多闭目，让自己坚强的止住了泪水，轻声说。

船只刚刚离开摩德没几天，清水还没有变质，布莱明这些天没少拿钱给船长，知道是尼斯教廷的神官后，船长对他们也相当友好客气，一盆清水还是很容易就要来了。

布莱明亲自侍奉阿尔弗雷多洗净头发，然后又换了一盆。

洗完后又换了一盆……

直到连船长都忍不住心疼，小心翼翼的劝说道：“诸位，摩德到尼斯路程较近，所以，我们储备的清水并不多……”

“好了，已经可以了！”阿尔弗雷多客气的向船长表示感谢，他的家教仪态真是没话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船长顿时受宠若惊，连连表示其实也还有一些水的。

阿尔弗雷多没再继续和他客套，在船长走后，由布莱明给他擦干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