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逃离。
我从玄关冲了出去,甚至想直接从楼道的窗口一跃而下。
我撞开了紧急通道的门,不敢回头,从每层楼梯间的缝隙那里纵身一跃。
理所当然地就那样摔了下去。
没有进行任何防护措施,笔直落在水泥地面——也可以形容成坠落,甚至觉得好不容易恢复的手臂似乎又断了,然而我丝毫不在意这样的痛楚。
我几乎陷入恐慌状态,不顾一切连滚带爬。
离开那里。
离开柳思的家。
我不得不后悔自己做了错误的事情。
不得不后悔没有听取榊木的忠告。
我基于本能的逃回了家。
用身体开路。
撞开房门。
冲上床。
在吸血鬼幼女嫌弃又疑惑的眼神里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
扑倒在床上。
纤小的身体。
紧抱,紧抱,紧抱。
她现在嫌弃又愤怒的挣扎让我倍感安心。
忍不住——想要得到依靠。
忍不住——想要得到扶持。
不然的话,名为我的这个存在似乎会崩溃。
精神会瓦解。
何其恐怖。
宛如存在着某种不干净的东西——不对。
我纯粹只是感到恶心,甚至作呕。
说我胆小也好,怂包也好。
我之前不论去过怎样恐怖的鬼屋或者密室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对真正恐怖的事物感到害怕,有什么不对?
就是如此强烈的颤栗。
那个家。
她的房间---柳思的房间里,散落着她的[双亲],[我],还有她自己也是。
我们层层累积,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然后,最先是她的[双亲]。明显的变少了,被压在最下面隐约可见。
我--[苏良]。
我的名字被记录在各式各样的纸张上,仿佛我的名字将纸张都划烂了一样狰狞地印在上面。
印着我的名字的撕裂的雪。
消失了。
最上层,最醒目的,是她自己。
[柳思]。
不只是纸张,所有可以写,可以刻的地方。
床上,墙壁,天花板,用笔、刀狠狠地、深刻的记录下的她的名字,填充在每个角落。
[柳思]。
[柳思]。
[柳思],[柳思],[柳思]。
[柳思],[柳思],[柳思],[柳思],[柳思],[柳思]。
笔迹变了。
就像是突然忘记怎么写字一样。
字体变得歪歪区区的,虫子一般的字体蜿蜒的布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都被划掉了。
像是刀痕还是什么猛兽的爪痕。
深深的把这些都划去了。
什么都没剩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根本想象不出来柳思经历了什么。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那几周的经历根本就不能比。那段宛如地狱的回忆,如今我甚至想改写成纯朴悠闲的时光,想把那个时光改写成平凡无奇的流水帐。
就是这么恐怖。
什么都没剩下。
就连她自己也是,痕迹全部都消失掉了。
那种地方已经不能被称为“家”了。
那是---怪异,是梦蝶蜕变的蛹的残骸。
是一切恶的根源。
我只能这样想。
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理解不了。
如榊木卝卝所说的那样。
“丑陋的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蝴蝶。”
这种场景哪有什么美丽啊!
看到的都是惊悚,都是让人头皮都炸裂的恐怖。
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种异样居然一直被她隐瞒在鼓里。
不、不对。
或许。
她是想告诉我的。
就在我沉睡的那段时间,在我无心关照她的那段时间,她给我打过电话。
她可能是想向我求助,向我这个根本什么都做不到的人求助。
就连她双亲都不算。
我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真是,愚蠢至极。
没救了。
我应该没救了。
柳思也没救了。
让她绝望的我竟然还满心期待着什么。
那种状况,根本就无从挽回——不可能修正了。
一言以蔽之,疯了。
几乎疯了,完全疯了。
我要怎么才能把她拉回来。
根本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只能交给榊木处理了,如果是那个大叔的话,连传说中的吸血鬼都能处理的那个大叔的话,很快就能把柳思找到,梦蝶也会被他轻松解决。
废物。
“...呜呜呜呜。”
我身体的颤抖有增无减。
我抱着停止挣扎,或许是已经放弃挣扎的吸血鬼暗暗哭了出来,还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
已经完了。
就这一次。
“对不起..呜呜呜...”
我呜咽着,向她道歉了。
“拜托你..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我只有她能依靠了。
幼女没有回答我,一如既然的沉默。
沉默到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贴在我的胸口和我同步跳动着。
温热的触动着。
那是我能清晰的认知到自己还活着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