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崇学的家中借住了一夜,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能踏上返程,但胡圣却骇然的发现,这罗钢竟似对自己的养生茶配方志在必得。
因为公共租界和华人界的主要路口,都发现了鳄帮探子的身影,李崇学也带回来鳄帮通缉胡圣的消息,说只要活的,抓到就奖金条一根。
这消息可把胡圣吓坏了,一时乱了分寸。
还好李崇学安慰他。李崇学让胡圣只管安心在自己这里住下,这段时间有空还可以在公共租界里到处逛逛,游玩一番,只要在公共租界的地方,鳄帮的人就不敢动手。
他说他会帮胡圣想办法离开的,让胡圣等自己消息就好了。
有了李崇学的这番话,胡圣总算稍稍放心了些,而他和阿贵,也便在李崇学的家中住了下来。
这一住,他却发现了蹊跷。
他发现李崇学的家中,总有一些各色人出入,这些人里,有学生模样的,有商贾模样的,有学者模样的,更有小贩走卒和黄包车夫。
看来这李叔的交往也挺广的,联想到他那天晚上和自己交谈的内容,胡圣瞬间就猜到这些人,很可能便是李崇学志同道合的一帮人了。
胡圣更觉佩服。
李崇学有远大的抱负,还有实实在在的行动,为了实现其新思想救国的伟大理想,正在努力着。
但是胡圣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位,更知这种事情不仅不能打听和参与,自己还应尽量回避,便干脆带了阿贵,到公共租界内闲逛。
公共租界因早期历史的原因,形成了华洋混居的局势,人口居住密度高,商业繁华,古老的东方文化传承和西方文化入侵,在这里形成了高度融合的奇特场面。
胡圣和阿贵一直偏居于安徽,也没去过几个省份,更没见识过大上海的繁华。
他们从未想过,夜晚冷冷清清的租界,白天竟会繁华热闹如斯。
不同身份背景的人,穿行在宽阔的街道上,奔走忙碌,谋求生存之道。
拿着小报沿途推销的报童,推着板车大汗淋漓运送货物到港口的小工,游走在街道旁大声吆喝的流动小贩,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富家太太,推着新奇童车帮洋人照顾幼童的保姆仆从,打着洋伞顾盼自如在中国土地上却高人一等的洋人女眷,穿着西装带着礼帽努力想要融入上层社会的疲惫中年华人,甚至还有体格孱弱牵着幼童沿街乞讨遭人驱赶的乞丐。
列强欺凌下华夏大地上的众生百态身影,在这公共租界的小小地界上高度浓缩,在目不暇接的同时,带来了强烈的内心冲击。
看着这副场景,阿贵还只觉得新鲜和热闹。
但胡圣心底,却泛起了浓浓的哀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男儿在世,哪怕救国的希望再渺小,但如能像李崇学般努力拼搏,或许便能人生无悔了。
但转念想到年迈的父亲和胡家生意,再想想家中娇妻,他又不免犹豫了。
近些年,关于列强间矛盾激化,西方各国即将掀起战乱的论调越来越高涨。
胡圣并没有去研学深究,自不明白这种说法是否可信。但若真的掀起各国战事,那么已经被列强割据的中华大地,必然被风暴所波及,甚至有可能成为风暴的中心,面临着利益重新分配的局面,到时只怕又是一番哀鸿遍野、国衰民伤的场景。
可是这种时候,靠区区几个人或一帮人的努力,真的能扭转历史车轮的方向吗?真的不会成为螳臂当车的牺牲品吗?自己义无反顾的为了理想去献身,难道徒留至亲之人独自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