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野拿着穆黎烟的日记本回了那栋小别墅。

夕阳之下，昏黄的颜色，透过窗户打在宁野的身上。

他很沉默，很安静。

九年前，十月二十号：

今天我去看你了，他们说，你不见我，但是我好想你啊……

十一月二十号：

你又拒绝了我的监视，我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有狱警来赶我，我才走的，你在里面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宁野，我想你了……

十二月二十号号：

宁野，我怀孕了，快三个月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可是，你却不见我……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外面都下雪了。

……

八年前，五月二十号：

为什么你不见我啊，我好想和你分享孩子的事情，可是你不见我，一次都不见。你知道吗？她也很想见见你的……

六月二十五号：

这个月，我没有能去看你，虽然根本见不到你……孩子出生了，很漂亮，是个小女孩，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想叫她穆宁生。

我们还没有结婚，等你出来了，我们去办结婚证，就叫她宁生。

……

几十页的日记，几乎每一天都有，着重记录的是每个月她去探监时的事情，还有孩子的事情。

宁野就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的全部看完了。

日记上被眼泪打湿了一片，被他轻轻抹去。

他没有资格掉眼泪。

是他，先不要她的。

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小女孩……

要不是七年前，穆峰来探监的时候，抱来一个小不点，他也许一点都不知道。

他愿意见很多人，却唯独不见她。

宁野想，也许这样，她就不喜欢他了，放弃他了，不来看他了。

可是，她默默的为了他生了一个孩子。

他见过那个小孩，很漂亮，很可爱，眉眼像极了穆黎烟的样子。

穆峰已经和他说过，穆黎烟已经不在了。

他现在还记得，他听到消息时的模样。

整个人像是灵魂脱壳一般，耳朵已经听不见声音，眼眶里的泪水没有直觉的往下流。

直愣愣地，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悲。

那段时间里，他恨透了自己。

为什么不去见见她？

要是去见她了该有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为什么，一切都发生了。

一切都在告诉他，穆黎烟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没有关系了。

后来的几年，他每天都在等，等一个奇迹，等他会突然从狱警的口中听见她的名字，然后告诉他她来看他了，告诉他，那都是在开玩笑，她是在报复自己。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宁野去过穆宁生的学校看过她。

透过学校的栅栏，透过放学的人群。

小姑娘长得像极了她的母亲，笑容却像极了他，他一次都没有上前相认过，却偷偷的看了她的成长很多年。

他本来就是一个自卑的人，在爱情里自卑到不愿意让对方为自己付出，只想看着她独自幸福。

这是他错了，她的幸福全部都是他。

没有他，她幸福不起来。

——

我用什么才能留出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悲凉。

—博尔赫斯《英文诗两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