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铺子,本身只是卖酒的。
只是老妇人每每生辰之际,便做一会酒酿汤圆给自己的相公备上,可又担心相公贪吃,不好消食,便做出来卖,剩下不多的,便是他们老两口的。
一年,只此一天。
老妇人笑着朝着堂内喊了句什么,然后开了门,让北凤珏进去。
“新婚不久吧?”
北凤珏抿唇,“尚未大婚。”
老妇人愣住了,“哎哟,那姑娘可得抓紧,这么好看的二郎,怎么舍得放在外头呢?”
北凤珏清了清嗓子,尴尬的咳了声。
好在堂内,传出一个老头的声音。
“我的,我的汤圆。”
老妇人一听,无奈的笑了下,转身进了内堂,一边轻声的安抚,一边道:“人家小伙子哄媳妇的,你分人家一点,让小伙子早点娶媳妇。”
老头似乎委屈的哼了两声,又道:“我有媳妇了,那干脆,都给他吧。”
老妇人忍着笑,继续道:“多大的人了,还媳妇。好了,你先坐会,待会我来陪你过生辰。”
说完,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拿了个小罐子,装好了酒酿圆子,又顺手放了一碗刚煮好的粥,这才拿出来,交给北凤珏。
北凤珏要给钱,却被老妇人拒绝了。
老人家笑了笑,“这把年纪了,钱财也用不了多少,小公子快回去吧。”
北凤珏犹豫了下,终于是将手中的银子收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然后转身拎着东西消失在夜色里。
庆祥苑内,容月毫无睡意,抱着手炉,窝在软塌里看书。
今日从许府回来后,容月就不大想动。
明日便是去护国寺的日子了。
有时候,摧毁一个人,只是一句话的事,而拯救人,也是一句话的事。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那些道貌岸然的和尚,又在做什么?
容月愤愤的一把将手中的书拍在一旁,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门,突然‘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北凤珏手上拎着一个食盒钻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嗯?半夜闯我闺房,不正经。”
容月笑眯眯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所有的不开心瞬间烟消云散。
大概北凤珏就是晴空万里,可以散去她的一切不好的情绪吧。
北凤珏笑了声,一本正经的道:“我来,是有正经事。”
容月一骨碌从软塌上爬了起来,钻进北凤珏略有些凉意的怀疑,皱眉怒道:“你风寒刚好,大晚上的就算是觊觎我的美色,也要量力而为,冻坏了你,心疼的还不是我。”
说着,容月一把将北凤珏拽到自己刚才暖热乎的软塌上,然后把手中的手炉塞进他的手里,这才注意到他带来的食盒。
北凤珏低头忍笑,一本正经道:“量力而为的话,还能做更多。”
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看着容月,那清冷的眸子里,像是盛开了一朵妖冶的花,摄人心魂。
容月老脸一红,闷声骂了句:凑牛忙。
然而,虽然如此,却也很着急北凤珏所谓的正事,是什么。
“什么正事?”
北凤珏手一抬,指向了食盒,“京城最好吃的桂花酒酿圆子,一年只有这一天才能吃到。”
“啊?这么金贵?”
容月本来不算饿,一看到北凤珏,嗯,饿了。
想吃酒酿圆子,厚颜无耻点说,还想吃北凤珏。
但是……她要矜持,要端庄,走有出息的路线。
北凤珏忍笑,起身去给容月将小罐子取了出来,“明早我陪你去护国寺。”
虽然,他本就暂住护国寺。
容月吸了吸鼻子,“你打算仗势欺人么?”
北凤珏意外的看了眼容月,无奈道:“后知后觉,才发现?”
窝草……北凤珏要仗势欺人了。
容月惊呼一声,笑着扑进北凤珏的怀里,“我跟那群老家伙们打赌,让他护国寺的香再也烧不起来,我要让世人知道,佛,是慈悲为怀,不是满口胡言。”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北凤珏心里长叹了口气,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欢喜。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挡在别人身前,在变僵时,是数万百姓的铁甲盾牌,在京城时,是朝中武将的庇护。
容月埋首在北凤珏怀里,“酒酿圆子吃了会变胖的。”
“无碍,少吃一些,沾点喜气。”
容月陡然间变脸:“你难道不该说,就算是变胖了,也是最美的吗?”
北凤珏忍着笑意,捏了捏容月的鼻子,“美不美我不知道,不过,听说更容易生养?嗯?”
那可以拖长的语调,在这深沉的夜中,像是在心尖轻轻的挠了一爪子般,酥酥麻麻的,让人抗拒无能。
容月霎时间赤红了脸,落荒而逃,默默的滚去吃酒酿圆子。
呜呜呜,世道变了,北凤珏再也不是可爱的白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