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又问:“你那把伞是干什么的?今天没下雨啊。”
仵作回答:“公主大人,这伞不是用来挡雨的,是验尸用的。”
仵作又在阿棠的追问下说了这伞的用法:
尸骨洗净后,将骨头摆放到竹席之上。挖出一个地窖,里面堆放柴炭,将地窖四壁烧红,除去炭火,泼入好酒两升、酸醋五升,趁着地窖里升起热气,把尸骨抬放到地窖中,盖上草垫。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取出尸骨,放在明亮处,迎着太阳撑开一把红油伞,进行尸骨的检验。如果骨断处有红色,说明是生前被打断的;骨断处没有红色,则是死后的损折。
阿棠听了这么复杂的过程,敬佩地点了点头,道:“利用红外线啊,荧光反应,厉害。”
“这……没有红线吧?”
吕君思指了指红伞,阿棠一时间想解释也解释不开,便转移话题:“你们戴这么厚的手套,不怕影响触感吗?为什么不用htbe或者ldpe……额,为什么不拿羊肠做手套?”
阿棠本来想接着说下去,但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根本没有聚乙烯这种东西,便硬生生改口了。
仵作楞了一下,随即解释:“回公主的话,羊肠易破,实在无法加工。”
“那就找个不破的呗。”阿棠这话让仵作无法接下去了,南诏堂看妹妹和一个仵作聊的如此欢,立马不高兴了,忙把妹妹拉走。
这丫头对什么新鲜东西都感兴趣,万一她聊着聊着,也一时兴起跑去当仵作,他不得哭死?
吕君思见阿南走了,便草草吩咐几句,也离开了现场。
夜里,步桑榆带着一队士兵,沿途寻访,终于找到了这个感染瘟疫的村子。经调查,这一带好几个村庄都感染了瘟疫,受感染人群多达八百!
步桑榆赶到时,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受瘟疫者正从死者身上扒皮,抛向河里……
很快,这瘟疫便在整个潼京蔓延开了。
除夕之夜,王都本该是最繁华热闹之时。可今年的白墨,却笼罩在一片死亡阴霾之下。
无数的店铺关门,曾经熙熙攘攘的棠梨大街此刻萧条无比;无数的医馆爆满,却连坐堂大夫也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无数家庭破碎,当权者却无可奈何,因为……一国之主,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吕君思感染上疫病,这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宫里立马开始整顿,人人怀疑对方就是祸害王上的罪魁祸首。一时间,王宫里人人自危。
而在病榻上的吕君思,他感染时间不长,但也感到乏力无比,并且背部已经出现了尸斑一样的紫红色斑点。
南诏堂不顾众人劝阻,硬是要去见王上。
“阿南,你离远些,免得把这病染给你。阿棠说了,这病传染性很强。”
南诏堂不动,只说:“哪有王上受罪,臣子自保而疏远的到底?而且,我怕离的远了,王上看不清。”
王宫戒备森严,不太可能混入瘟疫感染者,那便只能是在外面感染的。
这阵子,吕君思只有在小年之夜出过宫。那次在大街上,还赢了个琉璃花灯……
“王上的疫病来的蹊跷,我怀疑是檀墨动的手。”南诏堂直言不讳,吕君思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南诏堂忙替他垫上软枕,扶他坐起来。
吕君思道:“在蜀地,阿棠就发现了蹊跷,也跟我说过。本来想着过完年再追查此时,没想到,…咳咳,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这是诚心不让人过年了?”
南诏堂叹了口气,说:“别说年了,整个白墨都在瘟疫的覆盖之下,多少人因此次一劫熬不过去啊……还有阿棠那丫头,整日埋在屋里不让人进。时不时从里面进去几个死囚,出来时便一脸沮丧,身上还有血痕……”
“阿棠她是想制作解药。”
上意将军府内,阿棠那曾经开满棠梨花的院子里此刻站着一排排的死囚。这些死囚是她拜托赵望尘弄来的,因为赵莫及也染了病。
虽然是小白鼠,但阿棠却没想要杀他们,顶多取他们一点血、看看他们的病斑而已。
花慕夷已经被阿棠关在实验室里很久了,这间实验室便是阿棠最近几天的住处,以后很久,也有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这个地方只有精铁架子的床、一座笼子和笼子里的女人、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品和一整面中药抽屉墙,除此之外,只剩一屋子血腥味和药味的混合气体。
【提起法医这个行业,就不得不说法医鉴定学的鼻祖宋慈了。清人陆心源作《宋史翼》将宋慈列入《循吏传》,与辛弃疾并提(虽然辛弃疾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单从这一点我们就能看出宋慈的历史地位有多高。)
他一生廉洁奉公,生活朴实,且享有六十四高寿——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法医这个行业并不是短命行业,某些言论声称法医常年跟尸体待在一起会吸入尸气导致寿命变短,这种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不过尸气究竟对人体有什么伤害晨儿也不是很清楚,但咱们平时也碰不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