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多久,人群便再一次沸腾了。
“这,这黥面,是血色凤羽!是宣夜大师的唯一弟子江暮景啊!”
不知是谁的一句话,让众人都为之一怔。
江暮景?阿棠稍微想了想,便想到了这号传说中的人物。
江湖传言,这人虽然年轻,却医术却十分了得。不过她跟个隐士似的,东奔西跑没个固定的落脚之处,像漂浮在江湖的一株浮萍,简直是一遇难求啊。
近两年,还有人把蜀地唐南南和神医江暮景当成了两个极端的例子呢——唐南南十恶不赦木有医德,江神医罗刹面庞菩萨心肠。
阿棠在心里自嘲般地笑了笑,世人传言的“罗刹面庞”,指的应该是这个黥面吧?这都能算“罗刹”?关于江暮景的,阿棠了解的实在不算多,所以这个黥面,其中的典故来由阿棠实在不知。
还未等阿棠纳闷一会儿,就听到了一旁人群里的细心介绍:
“她就是江暮景啊?”
“当然了,你没看脸上那黥面吗?那可是血色凤羽!”
“对啊对啊,凤凰栖梧食桑,浴血重生,血色凤羽——这黥面是十八年前墨羽大陆最大的暗杀城黑云城的奴隶标志!这种黥面手法已经失传了,这样的年纪,如此从容的态度……她肯定就是江暮景!”
墨羽大陆二十年前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这个阿棠是完全清楚的,因为锦瑟的师傅就是黑云城里的人,貌似地位还蛮高。
这个黑云城在前朝动乱之时兴起,随着天下安定而迅速衰败。除了强行虏去的三千奴役,黑云城的余孽几乎被屠杀殆尽。
然而好巧不巧,这最后讨伐黑云城,使之从江湖上彻底消失的人,就是阿棠兄妹的老爹,上一任的白墨大将军——南诏寒城!
这时,有个孤陋寡闻的人提出疑问:“她真是宣夜大师的弟子?这么年轻?”
而一旁就立马有人乐意当免费解说员:“那当然了!话说这宣夜大师,那可是我们白墨国乃至整个墨羽大陆的传说级别的女人。
医术高超,可以说是活死人化白骨,当年就连前墨羽大帝,都想请她出山诊治病情。只可惜,人家十年前就宣布归隐了,天下共主也请不到!
而这个江暮景,当年才两岁就被烙上了这个耻辱的记号。听说南诏老将军把她托付给了宣夜大师,后来就不知所踪了。直到近两年她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江暮景好像不太喜欢人家议论她,便也在阿棠身边蹲下,小声说:“听到了吧?我可是江暮景,这里的刺猬针我实在看不上。我刚刚看到了,那八只赤蝎已经被你包了,现在这药蛇,可不许跟我抢。”
对于好药材,身为大夫都不可能会拱手让人。
但是,江暮景和阿棠的药蛇争夺战还没打响,便从两人身后传来了一声小声的嘀咕:“这个江暮景脸上的印记,还真是难看,啧啧啧,可惜了这么个姑娘。”
发出这声惋惜感叹的人是一个暗红衣服的年轻男子,阿棠五感灵敏,自然把这句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便立马站起来反驳:“难看?你眼睛瞎吗?文身纹人家脸上管你什么事?明明这么好看……”
阿棠十分讨厌这种议论别人缺陷的人,再说,江暮景脸上的文身哪里是缺陷,分明就是锦上添花!
这么好看的文身,这些人居然厌恶无比。切,不懂欣赏。
阿棠不知道,这血色凤羽不仅仅代表了黥面,更是代表着奴役的身份。就算如今不是奴役了,那也逃不过别人的惋叹或同情。
“算了,病入骨髓的人我可以医治,但病入大脑,那就没办法了。”
江暮景显然习惯了这样的话,淡然地打断了阿棠的辩驳,说着足以让人爆发的话,眼睛一直盯着缠在手腕上的药蛇,丝毫没有把对她评头论足的人放在眼里。
这种话听的多了,也就听烦了。只是没想到,除了师傅,居然还有人肯站出来替自己辩驳。
这个黥面,师傅也说好看。看来,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跟师傅差不多的怪人。
虽然心里对阿棠的好感满满,在表面上,她却冷着脸对阿棠说:“小姑娘,学医要是不冷静不沉着,那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吧。”
阿棠笑了笑,道:“娱乐工作上两码事,我才不是那种拿人命玩笑的人。不过,你的话确实很正确。难怪有人说学医救不了人,大夫虽能救人,但脑子有病的,咱们也没办法。”
说完,两人便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耸耸肩,阿棠便又蹲在了摊位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起了药蛇,完全忽视了身后的围观群众。
而那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听出了这两个女人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江暮景骂就算了,这个死丫片子居然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脑子有病,现在还忽视自己……
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那人实在气不过,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如此忽视自己。他大声嚷到:“你们两个,是在无视我吗?”
两人正争论的激烈,突然白日打扰,顿时有些不爽,一看又是刚刚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便更加不耐烦了。
阿棠道:“对啊。”
那人被阿棠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气的差点吐血,几乎是咆哮着说到:“你,我可是刑部侍郎!”
阿棠点点头,说:“嗯,赵望尘,我知道你。”
阿棠听哥哥说过,这个赵望尘算得上白墨年轻一辈的翘楚,是个实力派。刑部的大部分案子都爱他给破了的,堪称白墨狄仁杰。
不过在这位白墨狄仁杰面前,阿棠是头也懒得抬起来。不过她心里却默默吐槽了一番:二哥这都是些啥官员?一个个的都是些二百五,不是贪官废柴就是变态,现在还出了个暴躁狂。啧啧,满朝文武就哥哥一个正常人……
阿棠不免在心里默默为哥哥点了一排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