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萧容绅士风度,规规矩矩同江嘉慧做“朋友”。当晚虽然情绪不好,但仍然坚持将嘉慧送到家中。眼见着人进了房子,他的车子却依依不舍,停在庭院外,看她卧室中的灯光亮起,萧容才看看表,也差不多是这么长的时间,她会到自己的卧室休息。恋爱许久,他从未涉足她的闺房,以展示一名男士对心爱的女人最大的尊重,虽然如此,他却对她的作息了如指掌。
说一句“放弃”其实非常容易,然而真失去后,只要想起关于那个人一丁点的小细节,都令人绝望。
萧容又停了许久,才启程离开。嘉慧在房内听得他那辆跑车“嗡嗡”作响,缓缓的走过去,拨开窗帘去看,那辆黑色的车子已经绝尘而去,隐没在夜色中。
“我们会再见面的。”她的唇角勾起一丝轻笑,对着远方的夜色,幽幽的说。
从始至终,萧笑对这件事的进展都毫不知情。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姚氏合同的后续处理她亲力亲为,连续忙了几日,根本没有时间问候弟弟的情绪,这天早上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刚要拨通萧容的电话,想约他出来谈谈。却听到安妮在身边提醒:“时装店打来电话,刚从巴黎进到一批新货。”安妮说到这里,看萧笑怔怔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提醒,“陈公的慈善晚宴……”
“啊!”萧笑恍然,按住额头,她忙的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竟然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陈德胜的请柬还躺在自己的抽屉里,当初言之凿凿她一定回去,现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又勾起唇角苦笑,接过安妮手中的咖啡,想了想问,“我没时间,让他们送到家里我挑挑看,如果要改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安妮将她桌上的文件整理后抱在手中安慰她,“三天后才是宴会,如果今天就可以选出来衣衫,标出需要修改的地方,让店员拿回去重新设计,两日后就可以送过来,刚好赶上宴会的时间。”
等决定好这件事,下一个会议的时间又到了,萧笑匆忙赶着去,萧容的事又这样耽搁下来。晚上回到家中,那么多件耀眼的晚礼服,她只随便抽了一件设计简单的黑色长裙。在一旁等候的店员都觉得太过朴素,忍不住向她推荐别的款式,却被拒绝了。
“东隅的风波还未过去,我不适合太鲜艳的衣服。”她淡淡的说。
也许,她并不是东隅主席的最佳人选,但是她却一直都是将东隅摆在心中第一位的人。
三日后,她亲赴那场鸿门宴。自从父亲去世,她一直住在别处,此去半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父亲的离开,让她对这里没有了半分的留恋,在她的心里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总是无法同亲人相提并论,人不在了,房子再大,心也是空的,她宁愿把那栋别墅让出来给乐盈珊。
车子缓缓的驶入通往陈家大宅的道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慈善晚宴,竟然被操办的这样有气势,是她没有想到的。
萧笑下了车,因为昨夜下雨,今天的空气又冷了几分,她抱着双肩抖了一下。佣人引着她进入宴会的院子,她是第一次来,发现陈家的府邸自有妙处。虽然不算是半山最大的,位置却极好,无论建筑还是室内都请了名家设计,极尽奢华。宅子的四面被大花园包围,一个会客的厅堂几千尺的面积,专门为了接待宾客。
名义上是为了帮助穷人,但如此穷凶极奢的宴会操办起来就要花上许多的价钱,只是为了让人赞一句主家的大手笔,如此想来,香江世情,真真是俗不可耐。
不过说起俗气,绝不是指晚宴的布展。陈家这次启用的party-planner决计是高水准,专程从荷兰空运而来的黄色郁金香,大块的白色布景相称,再点缀以tiffany蓝,夜幕降临,烛光点燃,整个宅子都被融在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叫人眼前一亮。所以当有人走到眼前同她寒暄时,萧笑也忍不住跟着附和一句,今夜的陈宅别样漂亮。
陈德胜是东隅的董事,按照道理,萧笑作为东隅的主席应当是在主桌,然而她发现自己的铭牌被放在十分偏僻的位置。等到宴会开始,灯光调暗,陈夫人要上台讲话,大家纷纷落座时,坐在萧笑身边的人还沉浸在关于她的八卦之中,在她的眼皮底下窃窃私语,就好像捂着嘴巴,她就会听不到一样。
萧笑这么想着,端起水杯一口一口的抿着白水,心里却在冷笑。
说是慈善晚宴,其实这就是一场小型的拍卖会,与会的人员拿出自己闲置的珠宝首饰或是古玩字画出来供其他人出价,所有的善款都会捐给非洲的无国界医生组织。而这个主题正是萧笑坚持要来的原因之一。在她的生命中,她依然记得有那么一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了人生的方向。她知道自己对他始终有所亏欠,然而人生就是这样,由无数的遗憾组成,叹息在所难免。
萧笑今日拿来的是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虽然算不得价值连城,却也是她的心爱之物,只希望能够拍出合理的价格,为这个组织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里。”有一个女声打破了萧笑沉默的世界,她抬眸去看,声音的主人正是江嘉慧。
所谓来者不善,大约就是说江嘉慧这种人。然而你看她,一袭白色的晚装在身,飘渺犹如女神,又哪里不善啦?
萧笑这一桌本就冷清,拍卖开始后又有几个人觉得无聊离席,江嘉慧正巧可以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