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里赤梅终于开了口，“好，待平乱之后，你便是我的妻。”

“好。”

一个承诺轻描淡写，一个回应的也是轻描淡写。二人的谈话，被东流的河水送走，被风吹散，被日光灼融。

当里赤梅转身之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落流水的恋人，变成了相爱相杀的兄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适

才他们所有的话，早被婷婉安排的唇语者一一记录，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贞宁宫。

彼时，已是正午时分，帝后正在用午膳。

泛黄的纸张，记录的甚是工整，将一个小女子和一个小王子的故事，以对话的形势，讲述出来。

前因后果，十分详尽。

顾姝甚至能推想出，那个身材娇小的将军之女，如何策马弯弓潇洒意气；而那个自一见面就装疯卖傻的王子，曾经是何等的荒唐任性。

她将那张纸递给墨子良，后者看了之后，折了折，让洪松拿去烧掉。随后替顾姝盛了一碗鲫鱼汤，云淡风轻地道：“倒是可歌可泣，可惜了。”

顾姝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东珠肯为了里赤梅牺牲至此，定是爱惨了这个男子，可里赤梅却是落有意流水无情。直到此时才肯给这个小女子一个承诺。

在家国大义、烽烟战火面前，这个承诺显得多么滑稽可笑。

若里赤梅平反失败呢？若东珠再也回不去乌拉国了呢？若有一日，登上王位的君王，突然有了心仪之人，忘记了她曾经为他做出的牺牲呢？

“既然她愿意付出，成全了也无妨。”顾姝低头，小口小口地啜着鱼汤，“左右，对两国来说是好事。”

墨子良点了一下头，“但她把我昙国朝野都当成了傻子，这一点着实可恶。”

顾姝只是低头饮汤，不再言语。

她促成这桩婚事的初衷，本也没有表面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自然也怪不得受人欺骗。但如今证实了眼前这人并非真正的鬼手佛心，那让她为墨子良拖延生命就成了奢望。

而江湖上也还没有消息传来，眼下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蛋小黑的身上。

但愿这个时空客服，能比蛋小三的能耐好一点，医的好墨子良的病。

如此想着，她将一碗汤饮完，便搁了碗筷，自去外头廊下躺着。

墨子良瞧着那剩在碗里的米饭，几乎未曾动过。眉头轻轻地凝了起来，抬眼看了看窗外，却只看得见惨白的日光给庭院中的植被披了一层轻纱，那纱被风晃动着，朦朦胧胧，不甚真实。

良久，他收回了视线，却也搁了碗筷，自去软榻上躺着。

伺候在侧的芸儿与老洪公公对视了一眼，以眼神交流：主子们这是怎么了？

芸儿凝了凝眉，耸了耸肩，表示也不知道。

老洪公公摇了摇头，轻轻地溢出一声叹息，却也是无话可说。

朝中为着借兵乌拉国的事，六部皆忙乱起来，墨子良并不清闲，不过略躺了躺，便起身回鹤龄宫去处理公务，召见各部大臣商议要事。

顾姝起身送到门口，仍旧折身回廊下躺着，直到日头偏西，在周嫲嫲传晚膳的吆喝声中，里赤梅披着霞光、带着满脸的饥饿感踏入了贞宁宫。

顾姝本是起身往厅上吃饭去，眼角瞥见里赤梅的身影，二话没

说向他纵了过去，出手为拳直击面门。

面对突然袭击，里赤梅反应也是极快，单脚用力一蹬地面，身体便往后退了数步，随后才侧身躲到一边，眼看着那小小的拳头含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从他的鼻翼前划过，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了。

“皇后娘娘，是小王呀，别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