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得很,不哭不闹,自己左手攥着右手,扯来扯去,嘴里咿呀作响。
辛念直觉喉头一紧,眼泪泻出,这孩子才刚出生,她的父亲……便去世了。
而他父亲的去世,却与她脱不了干系。
南菁俯身抱起小肉娃娃,笑着逗了逗他,转身交给奶娘抱。她看向辛念,淡淡的笑了下,“他临走前,说谢谢你。”
辛念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对不起,我……”
南菁上前,将她扶起来,“跟你没关系的,这些都是我、还有他自愿的。”
怕她听不懂,她又道,“他临走前做了很多事,不是突然就离开的。”
这话便将慕枫邶的死因大致交代,辛念原以为的这是南菁做的,事实却是那人自愿将皇位拱手相让。
只是……他为何不选择一个更好的法子?带南菁母子离开或者其他,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南菁拍拍她的手,“你随我来。”
外面的积雪被宫人打扫得差不多了,她拉着辛念到梅树下。
“我只能告诉你,他不是普通人,是一代帝王。他下了罪己诏,将朝堂上的一些事都处理清楚后才离开的。”
辛念还是不解。
“他……对我有愧。他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但这些时日里,当面对我时,不管做什么,他都是自卑的。”
惜妃,陈羽柔,南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错。都是落在南菁头上的厄运、灾难。
“姐姐,那你……”
“放心吧,我还有永安,不会有事的。”她的指尖碰了碰枝头冰凉的雪,低头笑了下,“你知道的,我对他失望够了,早就不爱了。”
辛念在梅林驻足一瞬,跟上去。
有些人怎么能是说不爱就能不爱了呢?前些日子宫内外皆传帝后和睦,琴瑟和鸣,大家都看在眼里,绝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慕永安,他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
先帝在罪己诏中说道不求众生原谅,但求众生安乐长宁。
他能做出这样的改变,能决心如此,跟南菁有很大关系。
若他是这样,那辛念、叶延所谓的起兵造反便是多此一举,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可惜,人终究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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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慕枫邶刚离世的那段时间,过得着实艰难,叶延忙于朝政,二人几乎十天半个月的碰不见面。
她又日日待在后宫内,陪着南菁,帮忙照顾小永安。
先帝的葬礼举行完以后,南嵩便匆匆赶回去了边疆。南疆的人因他回来后的发起几次小战役,略有收敛,不敢再边境来回试探。除此之外,一切都还算安宁。
只是,叶黎却不见了踪影。她只留下一封信,便在南嵩回去前离开了边疆。叶母整日以泪洗面,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会有危险。
直到叶延把老夫人接回上京城,告诉她叶黎的行踪,以及早就派人在暗中跟着保护,老夫人才缓和了情绪,变成每日等着叶黎回来。
自三里镇一事后,叶氏宗亲便隐匿于后山生活,辛念派人去将陈羽柔接过去,又派了两个会功夫的丫头照顾她,免受旁人欺负,所有人的生活都渐渐回到正轨。
都说琐事最耗费时间,转眼间,年节在烦碌中匆匆消逝,还有两日便是上元灯节。
细细想来,她上次见到叶延,已经是十五六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