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雾楼的时候,丑时都快过了。
夜空下起绵软的雨,丝丝沁凉,不知不觉就润了衣衫和发肤,使人毫无意识的变得慵懒困倦,沉入梦乡。
凤锦流心情很好,说找条人多的街逛一逛。
媚仞大抵能猜到他在乐呵什么,默不作声的将马车驱往时才搭救林愫音和霍沁儿的那处摹。
时日长了,他慢慢摸清这位’十九爷’的脾性,好或坏的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独享,无论如何,他总能把若干情绪完完全全的吸收。
丁点儿不外露。
云堰的闹市红火非常,做生意的大多是别国的外乡人,以最擅此道的献康人居多,其次是图兰、祈国和坤罗这样的小国家。
因为前不久凤国的突然发兵,故而大街上有不少流*亡到此地的陈国人。
单看他们的穿着,便也是非富即贵,并且老早就在这处有产业和商铺,战事刚爆发,就举家迁到这儿来躲避战祸,想着等到仗打完了再回去。
按着从前,像陈国这样国力中等的国家压根不屑到闽疆来过活,如今形势不同,国已亡,只剩自个儿一家几口人,连闽疆的苗子都敢欺到他们头上,买东西不给钱,故意找茬,如是情况随处可见。
只消看凤锦流一行人的穿着,还有身后每个人不离身的火枪,就能猜到他们是哪国来的。
由此断出,那个人,你是否惹得起。
显然,凤锦流不好惹。
媚仞和五名侍卫跟在他身后,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种视线,好奇的打量,敬畏的憧憬,看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仰视。
……那是命里的遥不可及。
对这一切,凤锦流显得泰然自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围发生什么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永远都是他的心情。
对此,媚仞心如明镜。
十九爷今日很开心,若是心情欠佳,就不会往人多的地儿凑了。
从得知林大小姐的行踪开始,新的算计随之而生,是那样的自然。
算计……
仿佛谋得全天下,都不如算得一个林愫音满足。
可是分明林大小姐是不愿意被十九爷这样算计的,爷也心知肚明,何以还……屡教不改?
被小姐晓得真相的话,定要咬牙切齿恨死了。
千辛万苦来这一趟,多不容易哎。
再有……
“有何想问?”
疑惑的对象忽然发问,头未回。
媚仞从不理解的腹诽中拔回神来,向那张丰神俊朗的侧颜看去。
凤锦流愉快自得的往前行走着,每一步都迈得风流倜傥,稳重又不失潇洒,志在必得的光盈满他的深眸,光华璨耀,一派春风得意,连他视线所到之处,都是金碧辉煌的。
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简直是老天的恩赐。
就在不久前霍沁儿还拉了媚仞到角落里兴奋的问,说,你有没有发现,紫苏哥哥比以前有男人味多啦!
谁能说不是呢?
媚仞连犹豫都不曾就答道,自打锦王府改名摄政王府后,姬妾们看十九爷的眼睛都是绿的!并非以前的凤锦流不好,而是如今’焕然一新’的更有魅力。
那么,好难得才有一次机会,身为这个男人的心腹,他该问一个怎样的问题才好?
犹豫了很久,他小心的开口道,“爷,您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
当初凤锦流与人赌马出了意外,昏迷好几日,醒来便是这个样子了,回想那会儿从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看媚仞的眼神里只有陌生。
王府里的一切,凤国的所有,对他而言都是全新的,一句‘不记得’了,轻描淡写的解释了全部。
沁殿下是谁就更不晓得,这次二人见面能够毫无阻碍的对话,一则是媚仞事前事无巨细的从最初说起,二则,也是因为如今的十九爷聪明过人,分寸拿捏得极好。
没错,凤国摄政王哪样儿都好,才智过人,魄力无边,可是……媚仞一直很想
tang问:从前的十九爷到哪里去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想法十分疯狂,一度让他不断的怀疑,质问自己是不是疯了?然而渐渐地,他知道他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