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差官领着韩雍穿过议事大厅右侧的角门,走过一条弯弯折折的回廊。到了回廊的尽头,是一个带着小巧圆弧形拱门的小院,院子里的房子正是总指挥官赵辅疗养身体的地方。
本来,从南京城出发大概五六十天的时间,赵辅以及和勇两位大人被炮火击伤的地方就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了。赵辅作为一军之主脑,带领前锋营行进在大军的最前头。这一路行到江西境内,快到广西接壤的界限处。由于天气越发闷热难耐,无比毒辣的阳光晒得身体还处于恢复期间的赵辅异常口渴,每遇到一处清泉水源,便着人打上一壶痛痛快快喝上一气。
渐渐行进到广西的时候,这位兵书烂熟于心的将军却把一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广西这个地方与他处不同,哪个山林里弥漫瘴气,哪个地缝会冒出来带毒的泉水,不是当地人,是无法知晓的。他也是热晕了,在途经永州府境内的时候,赵辅咕咚咕咚喝了一眼山泉的泉水,那个山泉水入口便是透心冰凉,下到腹中没几口,赵辅便察觉到不对劲,整个身躯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不停的喊着冷。
当天夜里,赵辅便是上吐下泻,整夜无法入眠。本来身高接近八尺,体重一百八十斤的一个汉子,几发炮火弹丸没有把他炸出事儿来,几口山泉水入腹竟然让赵辅无法站立起来,无奈之下由亲兵抬了一副担架来到桂林府。
在这段期间,赵辅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看得李贤以及韩雍等人心惊胆战,手足无措。
在衙役差官的指引下,韩雍伸手推开赵辅暂住房间的木门,一股草药香顺着韩雍的两个鼻孔通达到脑门,沁人心脾的感觉令韩雍不由得精神一振,韩雍暗暗心道:“好一个非比寻常的草药,到桂林府的这一段时间里,时常听到有人提及这位司徒老先生,总认为有些故弄玄虚的成分掺杂其中,今日未见其面,先闻药香,便知道此老先生不是凡人。”
韩雍蹑手蹑脚走到床榻附近,李贤诸人早就已经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团团围着。这位老人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那一团如春蚕吐出的细丝一样柔滑雪白的胡须,一只手搭着赵辅左手的脉搏之上,赵辅倚靠着木床的床帮子歪歪斜斜身子坐着,脸色蜡黄泛黑,好像一截枯木,从京城出发时的那种光彩已经不见踪迹。
老人紧锁着眉头,花了片刻时间思索,然后说道:“指挥赵大人之脉象,跳动之时非常缓慢,停顿间隙又无迹可寻,好像被极其阴凉的东西侵入体内,寒冷郁结在五脏六腑,如果老夫所猜不错,赵大人想必是行军之时觉得酷热难耐燥热难忍,贪饮岩缝下上涌出来的冰泉。大人行伍多年,身强体魄,冰泉的水质虽说极阴极冷,却也本不该折磨大人如今时今日这般田地。可巧不巧的是,三个月前大人遭受过火炮攻击,表面上看身体已然痊愈,其实体内仍然藏有暗伤,非精通药石之理之人悉心照应半年不得真正痊愈。大人贪图爽口解渴,导致冰泉阴寒之气趁机侵入内里,渗透进入心脉,与身体里的至阳至刚之气进行冷热交战,消耗燃烧着大人的身体。真不知道当时为大人诊疗的大夫是怎么回事儿,庸碌至极,差点害了大人性命。”
李贤一听,这还得了。他的心尖剧烈颤抖了起来。赵辅可不能再有什么事儿,他出了事情,这集结的近二十万军马,以及两广地区驻扎的军队谁来统筹安排。他连忙问道:“我说司徒老先生,赵大人到底有没有妨碍?”
老人说道:“极阴之气已经侵入骨骼经络间已经多日,想要剔除拔掉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不过请大人放心,老夫已经会尽力而为之。时间嘛,大概前后得百日左右,赵大人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李贤惊讶道:“什么?还得百日左右,如此说来,赵大人是没有办法领兵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