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一路奔走,第一次看到了杀机四伏,第一次感觉到了人间。现在想来,十二年,其实她都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然后来了一个师父,然后……她的目光转向前方,不用调查,不用询问,她自然而然地便能知道流年在哪里。从见到那人的一刹那起,就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对方发生了什么事,身在何处,她都能感知,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仿佛流年生来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知让她觉得恐慌,所以一开始便将那人从身边赶走,之所以是赶走,不是善良,而是杀不了,也放不下。云楚觉得很茫然,所以那时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坐在窗前,痴痴地看着解语楼的方向。她知道他在那里,却迟迟不肯动手。这是一种不同于对师父那般的感情,若不是这世上没有妖神,她都会怀疑那个少年在接近她的一刹那是不是用了妖术,让她变得如此矛盾。
忽然,一道血影落下,却是一具尸体。
云楚皱了皱眉,且不管这里真正的主人是谁,在陈国公主到来的前一晚,却大肆操办人身买卖,这种做法,如此疯狂,有是为了什么?一边思考,一边伸手,将身后想要刺杀她的人直接掐死。再回头,发现原本要对她出手的刺客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一瞬间,额心仿佛如灼烧一般刺痛,这种感觉,从不陌生,只是自从师父离开后,便没有发生过了。
师父……
洁白的衣摆如莲花一般,只在空气中留下了清香。
她知道,一定是他,只有他在身边,那额心的刺痛才会复苏。
尽管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响起:“你忘了你来这里的初衷了吗?你不去救那人了吗……”一遍又一遍,不断响起。
师父,半月不见,你可有想我?
对云楚来说,世上千千万万,不及凤倾阑一眼,包括她微不足道的执念。
埋葬的思念如雨后春笋,疯狂滋长。
“啊!”
“公主!你怎么样?快拦住她,她是刺客!”
万籁寂静,流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自从那日离去,他便开始浑浑噩噩,一双眼睛静若死水,长公主死了,那人又不要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成了幻影。
那时,他偷听到长公主说:“总有一日,凤家天下会毁在一个女子身上手上,那个女子,叫做云楚。”可她从未当面告诉过他。
后来,长公主已死,他身负重伤,想着即是最后一刻,总得为她消除心腹大患,算是报答她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然而——
流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始终知道那个叫云楚的女子的行踪,却一直不曾见过她。
“为何是你呢?为何是你呢?”流年失神地喃喃道,此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铁链抖动的声音,又钝又清脆,伴随着灰尘的抖落,“吱呀”一声,门开了。
“不管你于她的羁绊有多深,只要有我在,她就会抛下一切,包括你。”
流年浑身一震,她来救他了吗?看着眼前一身华衣,俊美似九天上仙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艰难地蠕动嘴唇:“凤倾阑,别以为你什么都可以预测到,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没错,那站在囚室之中,一身荣华的人,就是凤倾阑。此刻他眉目含笑,眼神微讽,高高在上,那张倾城容颜上哪里有半条伤疤。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是命运花厉害,还是牵情蛊厉害。”
“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是啊,知道了呢。”凤倾阑低语,神色不变。在所有人眼里,他一直是那个绝色倾城,冷酷无情,手握苍生,笑看生死的凤倾阑,除非他愿意,无人可以窥测到他的内心。
“你还来干什么?”
“以后,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没有你,会少很多乐趣的。”凤倾阑手微微一抬,流年身上的绳子立断,“别用那种眼神,想要杀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凤倾阑莞尔,眼中依旧是那种高深莫测,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步一步走出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