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违垂头低眸不说话,手指紧握,任凭左月红恨铁不成刚似的低喝和训责。
转身回去的路上,步伐艰重。脑子嗡嗡乱叫,耳边回响着他在临离开之时说的几句重话…
犹如一阵刺骨寒风化成的一把利刃,直从他的头顶血淋淋插入,时刻提醒着自己始终左右摆动不定的…心…
“不要以为我人不在这个倚云端,自己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你不想让左老先生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无法瞑目的话…就守好你的本分,明白目前最应该进行的事情是什么!
下一次再见面,倘若你依然是这样我行我素的心态!成就大业的幻想,还是趁早罢手…”
奉违终于止步,如同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
眼前熟睡中的少年,清冽英隽的面容安然,没有丝毫戒备。
随即回房取来一件不薄不厚的长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足以防寒保暖。
奉违已然了没有睡意,坐在距离舟与归很近的一处台阶上。原本透亮的瞳孔生生灰暗下去一半,放至胸口位置的冰凉瓷瓶一点一点灼烫着他……
再次抬头往前方去远望,月落星隐,日升东方。锦霞绛紫绮丽,宽阔无云的天空已经彻底大亮。
朝阳的第一道曙光投洒在舟与归的身上,对仍旧处于阴暗中的奉违匆匆掠过,似乎避而远之……
春日碧空,仿佛一夜之间,各地百草万花尽情盛开绽放,为人间装饰点缀。暖阳普照,连偏僻的山脚下繁衍生息的生灵,也毫无例外。
只有鸳鸯渡的合欢树还尚未到开放的季节,想必此行一去的异乡他客,是无法亲眼目睹满天落英缤纷的美景了……
离别在即,就连短短生活数几日的普通客栈,也显得如此恋恋不舍。
“老爷!行囊全部收拾齐全!是该上路了…”鱼具泪上前几步,对正在和客栈的镂掌柜交谈许久的隋文帝,淡声启齿提醒。
这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只因在后院一次品茶论道而意外结缘,秉性大同小异,每每相聊甚欢,不舍昼夜。
“那就快些走吧!别耽误了行程!咱们…后会有期!”面相仪态堂堂的镂掌柜为人豪爽热情,对众人拱手,表示告别。
“也罢也罢…一定后会有期!”隋文帝摇头,冁然而笑,轻微点头。便在陌满奇的扶持之下上了马车。
鱼具泪礼貌颔首:“告辞!”
“驾!”
随意车夫扬鞭驱策,木制轱辘开始缓缓转动。
店家小二挥动着手里的小白手绢,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洒泪高喊:“一路顺风啊…一路顺风!”
“干活!”
“诶?”
镂掌柜一把反拎住小二的后衣领,直接大力拖走。
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