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如同摸到了烫手的山芋般迅速撒开,然后下意识的往后急退,可就在他后退的瞬间,蓦地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突然窜上了他的脚脖子!冷气直如尖刺般扎入他的毛细血管,肾上腺素如火山喷发般直往头顶上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夏彦即将被绊倒的瞬间,他的双手蓦地借助两侧的木桶堪堪稳住了身形,可他那把生锈的刀却因为手抖而被震飞开去!那张脸缓慢的从缝隙里往外钻,仍在淌着海水的头发完全将那张脸遮住了,夏彦动弹不得,脖子像是生锈的齿轮般卡着不动,他想转移视线,却被冥冥中的力量牵制住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那具躯体慢慢呈现在他眼前:浮肿的手臂之上已经呈现出溃烂的迹象,发黑的尸斑如同胎记般已经渗透入皮肤里层,发胀的毛孔里像是有某种类似纤维般的东西在拼命往外挤,她的骨骼仿佛已经撑不起毫无弹性且松散无比的皮肉,就像沙皮狗的皮肤般往下耷拉出数道触目惊心的褶皱,如果不是她那尚未脱落的头发,夏彦早已将她看作怪物了!
她像一滩烂泥似的伏在木桶上,而后向上翘起脖子,扭曲的弧度让人联想到无脊椎动物,早已没有脉搏的颈部渐渐发青,被泡胀的毛孔像密集的蜂窝,蠕动的白色纤维像铁线虫般不断往外挤,此时,她的脸几乎贴在夏彦的鼻尖,腐臭从未如此真实,她的喉咙里咕哝着,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的胸腔严重塌陷而变形,就像被车轱辘碾压过似的,说来也奇怪,在夏彦看过的那么几具尸体里,只有这一具胸腹腔尚且完整,只是,她的腐化程度也远比其它尸体更加恐怖。
如铁线虫般的纤维渐渐攀上了夏彦的衣物,不过他丝毫没有功夫去理会,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如果还能被称为女人的话)已经开始撩拨她头顶上垂下来挡住她的整张脸的头发了,她驱使着瘦长的手臂,骨骼间发出令人恐惧的‘咔咔’声,嶙峋的指骨甫一接触到头发、甚至还没开始拨弄的时候,整块头皮便开始像糊化掉的蜡烛般往下掉!
大块大块的头皮从颅顶脱落,而她的脸也在同一时刻显露了出来,只是,由于失去了颅顶头皮的拉扯,整张面皮像拨开的橘子皮一样向四周炸开!
沾粘着一层白沫似的腐肉的脸,瞬间出现在夏彦眼前!
夏彦只感觉胃液不断上涌,与此同时,钳制着自己的那股力道瞬间消失,他的手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力,整个人便以后仰的姿态倒了下去。
呕吐物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灯光斜照入乱七八糟的木桶之中,刚才钳住他脚踝的手软踏踏的瘫在过道上,那是一具早已死透了的尸体,他的胸腔朝下,血污不断从他的身前涌出,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胸腔和腹腔一定炸成了筛子,那张紧贴着地面的脸,突然受到某种怪力的拉扯,脖颈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而后一点一点的朝夏彦的方向扭过来——一张诡异的笑脸之上,爬满了纵横交错的血迹!
如丝线般的白色长虫几乎已经爬到他的肩膀处,如果不是它们翘起脑袋强势进入他的视线的话,他根本发现不了,恐惧如TNT般在他的颅脑内炸响,但他依旧保持着极度的清醒,好像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噩梦。
就在这时,她伏着身子在木桶上游走,脸部破开的皮肤就像一个突破口,她每往前挪动一步,全身皱起的皮肤便会如蛇蜕般往脚的方向一点点蜕去,萎缩或腐坏的肌肉一点点呈现在夏彦面前,白色细线虫正依附在她的肌肉轮廓里,、产卵、孵化、裂变!他从未看到过如此邪恶,又犹如仪式般恶心的场面,整个人虽然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住,但恐惧已经蔓延到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身体早就瘫软了!
胸口处的吊坠并没有回应以温暖,自他车祸重伤以来,那个恶魔的声音仿佛也彻底沉寂了下去,死亡的阴影如约而至,可他并没有做好准备,赤丸号里一定还有人等着他去救,他不能就这样……
不能……
不知为何,一阵强烈的睡意向他袭来,他已经感觉到细线虫在他额间蠕动,他不能睡,可他越是这样想,眼睛闭得就越快,就在他的眼睛仅剩一条细线、光亮即将萎靡下去的时候,一道素白如樱般的影子,瞬间散发出无比璀璨的光华,所有邪恶污秽在那样圣洁的光幕之中,刹那间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那道璀璨的光芒中,缓缓浮现出一张清冷若雪的脸,那张脸,缓缓和某张脸重合在一起。
……
不知过了多久,夏彦的眼皮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湛蓝色的光。
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皮,以此削弱刺目的光线,周遭的空气里满是废弃的铁锈和腐木味,身子下方虽说比较柔软,但透着一股子凉意。
“你终于醒了。”
夏彦觉得光线不再那么刺眼后,终于将眼皮翕开了一条缝,恍惚间,他从缝隙里看到了四个人,其中一人穿着月白色的和服,风姿绰约,毫无疑问,正是风间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