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借着手机摄像头,悄悄窥探,可手机剩余电量已经无法开启摄像头,他忽然把目光转到颜沫身上,可那张素净的脸,又让他开始结巴了:“颜沫,你、你能不能把、把手机借我打、打个电话?”
颜沫将手机递给夏彦之后,兀自走向窗边,双手轻轻推开铝合金窗户,让附着泥土清香的空气飘进颇为阴郁的房间,她闭上双眼,自然卷曲的睫毛仿佛凝结了一层清霜,她深深呼吸,又像是满怀心事的将眉头微微皱起,眉目间竟然带着不曾有过的怨怒。
这一系列动作被夏彦从手机摄像头里捕获了,没有什么青色光线,只有颜沫静如处子的完美形象、和清淡素雅的侧脸。
看来结界果然在自己‘纵身一跃’之后消失了,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痛,不过好歹保住了小命,但夏彦可不觉得姥姥那边会很好解释,既然借来了手机,他略微思考片刻之后,拨通了杨胖子的电话。
“喂,胖子,你欠我一个解释!”夏彦小声嘀咕道。
“我胖子的格言是什么,唯美食不可辜负!不要在我享用大餐的时候,给我说这些伤脑筋的话,会影响我食欲的!”
“影响食欲?你就不怕挨板子?”夏彦继续戳着胖子的痛处。
“那能怎么着,你都伤成那样了,难道要我丢下你不管?我胖子有那么不仗义吗?况且,现在回去也迟了,你还是别跟我说这个了,好歹让我填饱肚子回去,就算挨打嘛,小身板也顶得住。”
“好啊,胖子,没想到你的胆量全装在胃里,对了,我要问你,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夏彦其实是想问,他有没有看到庄园内逃窜的人群,和时不时腾起的青色光芒。
“没有,我,好像睡着了,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在庄园里了。”杨胖子举起炙烤成金黄色的鸡腿,没等馨香浓郁的汁液收入嫩肉中,便大快朵颐起来。
“好烫,好烫。”
电话里传来胖子杀猪般的嚎叫。
夏彦放下电话,眉头微皱,庄园内看似平静,可恰恰是这样一种平静,让夏彦感觉到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恐惧,他脑子里停留着被烧焦的人形骸骨、崩碎四散的玻璃碎片、还有干涸发黑的枯井,结界里所呈现的景象,难道仅仅是虚无缥缈的梦境?
就在夏彦想要从记忆里清理出一点蛛丝马迹的时候,底楼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颜沫本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只是夏彦倔强的想要站起来,她才不得不扶着夏彦,往窗台处走去。
跑进庄园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短褂、皮肤黝黑的精干男子,听他一惊一乍的吆喝,便有两三个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他们用当地方言指手画脚的交谈着,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惊讶,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中年男人在谈话间隙,偷偷将目光往杨胖子身上一扫,眼神里说不清透着一种怎样的冷光。
正交谈间,一个鹤发老叟从大堂方向往外走,杨胖子一眼就认出,这个老叟,正是当日讲诉黑白番旗故事的人。夏彦透过无色玻璃窗看过去,杨胖子本想和他唠上两句,怎料老叟并没有注意到兀自挥手的胖子,脚下生风,跨着大步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走去。
没说上几句话,几个人神色慌张的出了庄园,夏彦本想示意杨胖子悄悄跟上去,但转念一想,胖子的身材实在太过惹眼,可自己偏偏伤了腿……
眼看着几个人就要消失在小径上,夏彦急得攥紧了拳头,此时,杨胖子已经从大厅里走了出来,手中拿捏着溢满香油的鸡腿,就等着夏彦发号施令。
就在夏彦犹豫不定的时候,颜沫看出来他的心思,她也不跟夏彦解释什么,只是轻微撩动秀发,便下了楼,她和杨胖子说了些什么,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夏彦,露出久违的微笑,然后踏着轻柔的步子,出了庄园大门。
杨胖子蹬着如两根圆柱体般的腿,气喘吁吁的爬上二楼,晨风清冽,而此刻,却变得颇为油腻起来,夏彦没有说话,似乎想要将那道渐渐消失的背影,刻入灵魂。
“喂,兄弟,颜沫让我告诉你,别急着感谢她,说是晚饭要记在你头上了……”
仅仅是为了一顿饭么?夏彦突然联想到,颜沫那句可怕的玩笑话……
采石场
汹涌奔袭的沙浪不停涌入采石场中,一个又一个带着黄色泥浆的漩涡将两包黑色大袋子包裹着的东西,一点一点卷至岸边。
几个从庄园里出来的中年人,登上停靠在沾满黄沙的斜坡下方的小船,很快便划至离他们最近的大袋子旁,这个袋子看着要比另外一个更加鼓胀,也不知里面装了何物,竟能浮在水面上。两人套上手套,伸手抓住袋子,再由另外一人划动船桨,小船吃水很深,靠岸的速度并不快。
在这个间隙,老叟围着守夜人的帐篷转了几圈,除了在帐篷内发现一些动物毛发之后,便再无它物。老叟掀开布满汗渍的地铺,泥土出乎意料的有些松软,内部有明显的挖掘痕迹,新土和旧土宛若搅和在一起,被匆匆压实。
正待老叟要用手刨开略显松软的泥土之时,采石场内,忽然传来一阵夹带着无比恐惧的惊呼声!
“死漂!是死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