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像她猜测的那样,那只紧紧抓住脚踝的手,突然猛地传来一股向下的力道,先前在山坳里的旧伤被瞬间点燃,可怜的小草像是被处以极刑,齐齐断裂,与根部失去联系,还没等柳菲儿反应过来,放空的手仍抓着被拦腰斩断的小草,整个身子像是一块被按压在砧板上的肉,顺着脚踝处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焦枯的泥土、碎石如同刽子手般执行着类似凌迟的极刑,柳菲儿白皙娇嫩的肌肤被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但仅凭这一点点可笑的摩擦力,丝毫阻止不了下坠的趋势,这时候,剧烈的疼痛终于战胜了恐惧,她狼狈的睁开了眼睛,血迹如同匍匐在地面的诡异符号,直看得心头发憷,她眉头紧皱,憋出一股子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手向两边张开、乱挥,想要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可两侧除了光秃秃的坟堆,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着力支撑的点!
就在她再次准备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的瞬间,脚踝处忽的卸去了力道,不知何时变得倾斜开裂的地面在同一时刻停止了震颤!
沉闷的响动转化为尖酸磨牙的低频噪音,从她的后方传来!
柳菲儿猛的一回头,巨大的裂缝像是恶魔撑开的血盆大口。她本来以为杨妮可已经跌入了裂缝之中,一时间悲从中来,正欲抱头痛哭的时候,模糊的双眼蓦的瞥见一双纤弱而有力的手,正挂在裂缝边缘!
当生的希望出现在绝望之人眼前的时候,那种超越身体极限的运动天赋突破了长久以来的桎梏,再度把人的机体推向更高的层次,至少杨妮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抓住裂缝边缘,又以何种力量,攀爬上来的。
深不可测的裂缝底部,传来了无法遏制的冰冷笑意……
暗道阶梯
令人无法站立的、如地震般的抖动戛然而止。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夏彦三人在巨震伊始之时便躲进了左侧的山体的空洞里,除了头顶落满了灰尘,倒是没有人受伤。
被簌簌震落的灰尘仍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掠,老妪咳嗽了几声,捂住口鼻,说道:“它们在破印,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沿着这条道走到头,你们会看见有块极黑的石壁,它的左边有个隐蔽的楔形石槽,将这个东西放进去,左边转三次再往右两次,便可以打开隐蔽的石门,安全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类似石楔子的物件,放到夏彦手中。
“快走吧,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帮我带话给村长,让他务必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老妪泛着红光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微笑,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数十年前青春貌美的年华里,“我嘛,得去见见我那傻妹妹了。”
夏彦没有说话,目送着头也不回便急速离开了的老妪,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怎么了,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需要考虑吗,啊喂,你手里捏着逃出生天的钥匙,多难得的机会对不对,指不定出去还能顺带把村子里的人救了,白捡一个大英雄的头衔,还不美滋滋啊,啊喂,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笑不出来,他回想起初遇小女孩时,她脸上的表情,怯懦中带着笃定、不,比笃定更甚,是偏执,想要找回哥哥的偏执。可是,在鬼冢房子里那个小女孩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努力的回想那段几乎断片儿了的回忆。
是了,那时候小女孩的语气之间传达的,是一种暴戾、伤害、破坏、甚至是毁灭的情绪!他突然想起来在黑龙石柱前莫名死亡的巨蟒,那一定是小女孩为了保护他,而激发出的本能,那才是她应有的勇敢、善良。
如果正如老妪所说,小女孩肩负守护古廟、监视鬼冢的责任,那对她来说确实是无比痛苦的、绝望的守护。
夏彦其实非常理解老妪的妹妹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他想到那部在闲暇时看过无数次的《荒岛余生》,起码那是一种能够看到希望、拥有希望、满怀希望的孤独,而古廟里的日子,是比电影里,更加绝望的守护,那是一种明知无法逃脱的宿命,而上苍还要强迫你将其贯彻到底的责任,那一份孤独,绝望从一而终,不增不减。
绝望催生戾气,它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所以,你确定要对小女孩置之不理?她可是救过你一命哦。夏彦的内心深处,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