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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中元节过了,临淄城中陆陆续续地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朝中的武将们接连横死,且死状都极为惨烈。起初死的不过是一些中下级的军官,人们不过在街头巷尾闲来无事时讨论讨论他们惨烈的死状。可后来事态愈发失控了,先是羽林卫中的几个郎将,后来更是连校尉都突然横死,惊动了皇帝。一时之间,城中人心惶惶,白日里禁军各处巡逻,到了晚上,还没到宵禁的时候各家早已大门紧闭,街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这一日赵元朗来找无忧,二人闲话间说起了此事,赵元朗说道:“这一段日子,父皇都不常来母妃宫中了,常就在自己寝殿歇息,那京兆尹也是倒霉,上任没几个月就碰到这样的大案,隔几日就被父皇召进宫里询问调查的进展,可偏偏又毫无头绪,常被父皇责骂。我那日路过父皇寝宫,正赶上那京兆尹被父皇责骂完,满头的汗珠,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无忧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不少流言,心下暗暗觉得此事似乎并不是人为的,便问赵元朗:”你可觉得这些武将的惨死有什么异常?“赵元朗想了想,说道:”我知道的怕与你一样,不过是些街头巷尾的流言罢了。只是所有的流言都说这些武将们死时通身赤裸,低头跪地还被人砍去了双手,在我看来,这凶手如此对待他们的尸体,只怕是为了寻仇。只是这些惨死的军士和武将相互之间并无交集,也没有共同的仇家呀。“

无忧听了赵元朗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与我想的倒是一样,我只怕这件事并未人为。临淄好歹也是天子脚下,死的人都是军士和武将,若是常人所为,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就怕……”无忧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她不想赵元朗卷入这些事,便接着说道:“罢了,你身份敏感,还是少插手这些事为妙。最近城中不太平,你少出宫吧。”赵元朗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才不会插手这事呢,这一阵子我的那几个皇兄都争着想要调查此案,可都被父皇训斥了一顿。我平日里就不爱表现,这会儿就更不会凑这个热闹了。”无忧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她先前只顾着考虑这案子非常人所为,现在看来死者中有禁军将领,做皇帝的,无论多么英明都是多疑的,几位皇子这个时候不知避嫌还争相表现,在齐帝看来怕是要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了。

想到这里,无忧赶忙叮嘱赵元朗:“此事你千万不要插手,连打听都不要,只管像平日里一样读书习武就是了,知道了吗?”赵元朗听了,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稚童,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这些死者中有禁军的将领,你是怕我像皇兄只顾着在父皇面前表现,反倒激起父皇的疑心吧。”无忧看着赵元朗,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他居然能看清这其中的利害。赵元朗看出了她脸上的惊讶,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我自幼不得宫中其他人疼爱,只有父皇对我稍微好些,可我也知道,他对我的好是与其他皇兄不一样的,他对我的管教不似其他皇兄那样严厉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从未将我看做太子的候选者。既然如此,我自然知趣,只管做一个逍遥闲人,倒也乐得自在。”赵元朗虽笑着,可眼睛里还是有些遗憾。

无忧见了,也有些心疼,明明是满腔热血,想要大展宏图的年纪,他却只能被迫接受做一个逍遥闲人的希望,他的心里,也定是有些不甘的吧。可她却不能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安慰他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因为他的身份,他必须做一块无用的朽木,才能安全地活着。想到这里,无忧的心口闷闷的,她起身抱住了赵元朗,许久没有说话。赵元朗却有些不明就里,只当她是担心自己,便又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这些日子一定安安静静地呆在宫里,除了来找你绝不出宫。”无忧心下一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地说了句:“好。”

天色尚早,无忧便已催促着赵元朗回宫了,赵元朗无奈地笑着告了辞,可还没走出几步便又被无忧叫住了,无忧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赵元朗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好这几日母妃无事,你去找她聊聊解解闷也好。”说罢,二人便回到了宫中。

赵元朗去向德妃请了晚安,回到寝殿笑着对无忧说道:“母妃倒是很喜欢你呢,我去请安她面上淡淡的,听我说你来了倒欢喜起来,屏退了左右等着你过去呢。”无忧听了,也向赵元朗笑了笑,便来到了德妃的寝殿。德妃见无忧来了,连忙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你这个时候进宫,只怕是送元朗回来的吧?”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德妃笑着拉过她的手,说道:“这些日子不太平,你送他回来也好。”

说罢,倒了杯茶递给无忧,看着无忧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无忧听了连忙说道:“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德妃听了,便说道:“近来陛下为了这件大案甚是忧心,其他几位皇子无论是想为陛下分忧也好,还是想接机表现也罢,都争着想要调查此案。我与元朗想来不甚亲密,有些话也不能告诉他,所以想拜托你提醒他千万别插手此事。”无忧听了,笑着说道:“您不必担心,元朗自己知道其中的利害,我之前也跟他说过这话的。”德妃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看着无忧说道:“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只是没想到元朗自己倒也看得清楚。”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这孩子也可怜,我不能亲近他,宫中众人也不喜欢他,也就陛下对他好些。”说到这里,眼角的眼泪早已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德妃拿出手帕来擦干眼泪,勉强对无忧笑着说道:“好在他现在有了你,日子便没以前那样难熬了。”无忧看着面前的德妃,鼻子酸了起来,她知道她沉重的秘密,可她对此无能为力,她只能拉着德妃的手,认真地承诺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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