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卿尔又走了。
之前是她独自一人闷头不语的离开。
这次是她扶着依旧全身上下提不起丝毫力气的麦吉尔,有点小激动的离开。
林阳和麦吉尔二人比斗之前,便讲明了露台上不会有第三人出现,麦卿尔自然不知道二人的比斗经过。
但林阳好人一个走下楼梯,麦吉尔却是她麦卿尔自己跑上露台搀扶下来的。
高下立判。
麦卿尔想起几十天前和自己在黎氏庄园当众比斗的林阳,这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他竟然更加强大了。
有那么一瞬,麦卿尔心底满是无力。
不过很快,麦卿尔就有点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
这样的林阳,正是南北大比最需要的。
要知道,麦吉尔虽然是麦铎的徒弟,但实际上已经是八极门下第二高手了。
便是麦卿尔这公认天赋惊人的习武天才,在麦吉尔手中也只有落败的份。
所以在林阳和蔡全友的视线中,麦卿尔扶着麦吉尔一路走远,走着走着,麦卿尔的腰板越发挺直。
蔡全友看向背对着他站着的林阳:“老板,真的要麦吉尔来兰桂坊守大门吗?”
林阳没有转身,轻笑出声:“怎么,怕我不在你们被他迁怒?”
蔡全友没有开口,林阳说的正是他最害怕的。
林阳转过身来抬手拍了拍蔡全友的肩膀:“你觉得我在这里,他能做什么?”
蔡全友闻言,跟着咧嘴一笑。
手机一阵震动,林阳拿出手机低头望去,笑容更甚。
“好了,你忙你的吧,平古那边的皇后酒吧也多盯着点,我先回去了。”
蔡全友点了点头,陪着林阳一路来到兰桂坊大门口,蔡金依旧在门口站着。
林阳笑着抬手又要去拍蔡金的肩膀,蔡金下意识要躲,蔡全友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站着没动。
然而蔡全友依旧瞪着他:“你是哑巴啊,不会跟老板打声招呼。”
蔡金喏喏开口:“老板……老板这就走了啊。”
林阳望着满是窘态的蔡金,开心笑道:“对啊,回去做饭,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去。”
蔡金忙不迭摇起头来。
林阳摆了摆手,径直去远了。
蔡金在林阳去远,才向后撤了撤身子,肩膀靠了靠蔡全友的肩膀:“哥你说这老板也挺有意思的,还跟我逗,说他回家做饭去。”
蔡全友依旧望着林阳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我们这位老板,从来不说虚话。”
“啊……”
蔡金侧头望向蔡全友:“哥你还真信啊……”
蔡全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过来看着自己这亲小弟。
蔡全友父母去世的早,彼时蔡金还在襁褓之中,秋寒突如其来,几场瓢泼大雨更是将山林小路堆的越发泥泞。
抬脚难行。
身负护林重任的父母,迎着狂风骤雨,
毅然上山。
煤油灯下,已经十三岁却还在读小学的蔡全友,收起已经做好的作业,走到父亲亲手编造出来的竹篮旁,逗弄着竹篮里躺着的弟弟。
弟弟蔡全嘎嘎笑着,笑声高昂,叫人闻之心安。
一道闪电自极远处悄然而至,轰隆隆落下的雷声,惊的竹篮中还在酣眠的小宝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昏黄的灯光下,哥哥那张稚嫩的脸并不能安抚好小宝。
没有母亲的抚慰,小宝大声哭泣着。
好在哥哥经验熟练,双手交错搓了搓沾满了蓝黑钢笔水的手掌,胳膊探进竹篮里把小宝抱了起来。
哥哥摇晃着小宝,轻声哼唱着他打小就常听的那曲童谣。
然而屋外狂暴的风雨伴随着雷电,一波接着一波砸下。
好似九天之上,有那震怒的神女降下天罚。
又是一道闪电,映过浸透了的玻璃窗打进小屋里,紧跟着是滚滚而来不肯停歇的雷鸣。
刚在哥哥怀里闭上双眼的小宝,闭着眼睛大声哭起。
哥哥双臂稳稳抱着弟弟,不服输的再次低下头去,慢悠悠晃悠着小宝,再次哼唱着童谣。
只是想起已经上山的父母,哥哥眼中焦急难以掩去。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雷鸣电闪来来回回多少次,弟弟终于在哥哥怀里睡的熟了。
哥哥察觉不到胳膊的酸痛,他抬头望着窗外极远的山顶,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在哥哥眼中,上山的那条唯一小径,分明很是清晰。
那早就牢牢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了。
许久许久,疲惫的哥哥抱着弟弟依靠着硬邦邦的冰冷床头板闭上了眼睛。
夜晚在悄无声息中过去,雨停了。
哥哥轻轻放好还在酣睡的弟弟,拍打着酸痛的胳膊和肩背,拉开了房门。
清新的空气冲鼻而入,哥哥晃了晃脑袋,抬步往门外走去。
哪里还有门外!
门外满是泥水。
一脚踩进齐着门槛高的泥水,哥哥急忙抬头向山上望去。
哪里还有小径。
哪里还有山头。
只有山顶之上,黑烟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