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二兄与大姐进来。”裕昌皇帝声若蚊呐。

晋王转身传命，公主与太子闻声而来，齐齐跪倒榻前。

裕昌皇帝的面颊倏然红润，皇帝扶榻坐起，不复老态病态，扶膝端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抬声问太子曰：

“念禹，祖宗传给朕的江山，汝能守之无虞否？”

太子叩头道：“父皇陛下受命于天，必享万寿无疆...”

“唉。”裕昌皇帝叹息一声打断太子，又问道：“念禹，汝既为人兄，还须多让着些念甫，亲亲尊尊，先有亲亲，兄弟同心，方可抚定内外。”

太子礼拜如仪，两手藏在袖中，指掌紧攥，攥出几道血印子来，嘴上道：“儿臣记着了。”

裕昌皇帝颔首微笑，“传旨，朕...”三字刚一出口，皇帝整个人的气色，迅速衰微干瘪下去，他倚住御枕，阖住双目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必传了，朕乏了，朕歇息歇息...”

“父皇？父皇？父皇...”

“父皇！”

乾清宫传出阵阵哭号。

——

裕昌十八年腊月三十，除夕夜，爆竹声中旧岁除，这个阖家团圆的夜晚，京城中热闹非凡，禁城虽也张灯结彩，四处布置得华彩纷呈，但比起往年，却人烟稀少，显得异常冷清。

尚文诏自吃了唐铮一记肘击，便昏厥过去，深陷梦乡，不见醒转。

尚文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在梦里，他因吃里扒外，被晋王处以极刑，行刑场上，唐秀率人来劫，将他性命捞回，并带他离开京师。离京路上，唐秀一言不发，眨眼间七窍流血，作厉鬼形状，蓦的向他扑杀而来，咒他道叛徒不得好死，并将他推入了路边井中，致他溺毙水中，那水面上，还不断冒出泡泡...

“哇！咳，咳！”尚文诏突然睁眼坐起，连连咳嗽，将嘴里咸汤在胸襟衣领上吐得到处都是，“呸，呸，呛死老子了！谁？”

“哈哈，贤弟醒了，贤弟怎如此粗鄙，老子什么老子！”

尚文诏将口里咸水吐出后，抹抹嘴巴，第一时间，先低下头来，抚摸胸膛，细细检查，见通体上下，既没有刀伤剑疮，四肢手脚又俱在，尚文诏不由长吁口气，放下心来，感叹道：“小命总算还在，唐铮这厮，小爷定要你好看！”

这一句刚说完，尚文诏才想起身边还有别人，心说自己嚣张之语，莫要被唐铮听了去，尚文诏咽咽口水，偏头望去，见身边是一手捧小碗的女子，心道“哟呵，这人眼熟”，尚文诏一眼没看清楚，揉揉眼睛，定睛往细致里一瞧，不由惊道：“真的假的？好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贤兄！差点认不出你来！喂我咸汤作甚！要谋害兄弟性命吗？”

唐姀道：“你这没良心的，什么咸汤，这是扁食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