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总大人,总旗大人,咱们这回搞的忒是热闹,巡街御史必要来掺和掺和。”
唐七显然是没把御史当一回事,想都没想便道:
“士奇去走动走动五城兵马司的旧友,把这些断了气拿去顶缸便是了,就说是伙私制硝磺的,天干物燥给引炸了,如有人为难再来寻我,咱们羽林卫的家事,谁能掺和?”
尚文诏对唐七的办法不置可否,缄口无声。
唐七细细琢磨了一下,仿佛也感觉有些不妥,便问计尚文诏,眼下属下们都在跟前,唐七在人前不会叫尚文诏老弟,换个称呼道:
“子谕觉着该当如何善后?”
尚文诏此时满心思虑着下一步,猜测唐铮对唐秀摊牌后种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亦没有称呼唐七作大哥,只语气平淡道:
“只要攀不到咱们身上便可,若是依百总大人的计较,交出这几个断气的也可以,不过不需要全部交出去,只要一两个便可,身上的物件也都得扒去,最好...”
唐七撇嘴问道:“最好如何?”
杨士奇心思灵敏,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是十分通达,自知到了替现官老爷扛雷背锅的时候,替尚文诏补充道:
“百总大人,总旗大人,卑职觉着,应当把贼手足面容都毁了,要么干脆再生起火烧他一烧,做得十足像才好。”
尚文诏闻言面上作惊讶神情,不免头皮发麻,心中暗道:“老子想说最好摆弄摆弄兵器,做个自相残杀的样子出来,刻意毁掉面容反而惹人怀疑,这胖子可真是狠毒,日后可不能把这小胖子给小觑了...”
唐七没点头也没摇头,换了个话题与尚文诏聊起来,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情虽说是对大家好,但是表面上还得做做样子,不能把自己表现得太畜生,杨士奇会意,随即掉头处置善后事宜去了。
——
唐铮任内卫司镇抚使,级别上不如羽林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但因为职权特殊、又是在自己老爹的衙门里任事,俨然是羽林卫二号首长。
冬月以来大同镇战局陡变,唐铮总是先朝廷各方一步得到最新消息,对战局形式变化之了解更在其父唐秀之上,但唐铮却没有将情报分享出来,只是独家提供给晋王,期助晋王成全大事,唐铮自己亦是头功。
眼下素来唯皇命是从的唐秀,突然做出一副关心战局的样子,主动羽林卫上下离京演练,自认为对乃父极其了解的唐铮不免诧异自己的老爹何时转性了,希望更进一步掌握羽林卫情报系统的唐铮巴巴的跟着老爹出了城,唐铮盘算得极好,一来他知道要在领导面前多露脸,加深领导印象的道理,二来则是真正的领导,每逢重要关头、紧要时刻,必得出现在部下面前确立领导权威。
两相计较之下,唐铮感觉老爹被自己彻底架空之日可待矣。
唐铮自从与晋王在安津外相会,亲眼见到晋王那军容整肃、训练有素的天策军,心觉有这支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晋王哪有不成的道理,唐铮对自己提前站好了队十分得意。
直到临近出城作训前,唐铮听说了老爹最为信中的唐七竟然与竹林党里大名鼎鼎的赵穗的同期—李珅搅合在了一起,突然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唐七属于自家人,与唐铮脱不开干系,这唐七是轻易动不得的,唐铮盘算着,只有老爹彻底退休自己上位之后,才能随心所欲对羽林卫的人事布局插手。
出于对晋王的维护,以及撇清与竹林党关系的需要,唐铮一时断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尽所能将李珅捏在手中,扣下那四处风传的疏奏,再好好敲打一番收为己用,如同晋王差使尚文诏一般,使这李珅作为桩子安插进竹林党内...
于是唐铮发动家中管家、丫鬟、奴仆,暗中探知到李珅与唐七勾结的详情,以及李珅的藏身之处,随后将暗地里畜养的杀手全部派了出去。
唐铮以为,唐七也会与他同来作训,他老爹那秘密据点必然空虚。不巧的是,唐铮在集结地转了数圈,问了无数人,硬是没有找到唐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