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昌十八年,冬月初七申时过半。
“就是那三人?”廊坊集市街上人流之中,一圆脸白衣郎中对一少年道。
“是,师傅,正是文卿哥指给徒儿认下的几人,绝对没错,他三人每日都来附近采购新鲜蔬果、剁几斤肉,采买完后还要去喝几两小酒,才甘心折回唐府交差呢。”
说话的少年人是双喜,被他唤作师傅的,则是尚文诏的师叔李谦。
李谦炯炯神光穿过人群,锁定双喜所指目标,随后将那几人样貌体型一一记忆,稍加思索片刻,沉声对他的小徒儿嘱咐道:
“双喜,虽说你年龄尚小,不易引人察觉,但终究不可大意了,若不是你师兄溺陷危局,这等阴损勾当,为师是无论如何也不允你做的。”
双喜闻言,面色惶恐点头应是,口称谨记师傅教诲,心底却是挺乐意帮尚文诏、尚文卿兄弟俩的忙,干诸如跟踪偷窥这类趣事调剂他乏善可陈的学艺时光。
少年人向来急公好义,喜欢寻刺激事情来做,何况双喜还是与尚文卿交情极好的小哥们,他师兄尚文诏更是常在背地里给他塞些银钱零,双喜只感觉这趟他义不容辞,却没有体会到事态中暗藏的风险。
最近,尚文卿日日不辍,频繁由羽林卫校尉力士护送着来城南“善济春”医馆看手疗伤,外人瞧不透其间蹊跷枝节,但接连收到尚文诏求援密信的李谦,却对种种隐情了然知悉。
尚文诏在书信中,将他的艰难处境以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交待给了李谦。
尚文诏作为江陵师门后辈,如今置身漩涡中心已是命途倒悬,此外尚文诏一人性命还攸关不少人的身家,作为同脉同门的长辈,李谦岂能忍心在自家子弟身陷危局时冷眼旁观?守望相助实在是情理之中。
李谦性本淳厚仁慈,不然也不会有行医济世的抱负和行径,不过其在战场亲历的无数生死瞬间,却也把他那几段柔肠磨砺得坚毅益加上几分,现下碰上这事,也不至于视为畏途缩手缩脚。
李谦依尚文诏所言行事,并非是对徒侄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只是出于妥善考量,相信尚文诏不会拿大伙的性命开玩笑,因此目前他按照尚文诏的指示,与双喜、尚文卿协作摸到了唐家府邸里火房仆役的行踪。
尚文诏只提到要跟紧这几人,摸清几人作息规律,并未作出更进一步指示,所以李谦换下了双喜,亲自上阵去充当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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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八一早。
天色未亮,尚文诏就被小妹尚文姝摇醒,搞定盥洗刷牙等事,便由小妹帮衬着穿戴上了公服。
尚文诏身穿夹曳撒一件,腰间佩有柄镌麒麟金纹的柳叶弯刀,头冠乌纱脚踩白底黑靴,正可谓鲜衣怒马、威武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