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自己慢慢淡化的身形,他才想起来,此时的自己还是个灵魂,却吐了那么多真实到诡异的鲜血,不由苦笑一声,再次陷入了黑暗。等他睁开眼时,庄与琪、林迦和刘亮三人都围在他身旁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几人担心的模样,心中不免感觉愧疚。
“那个,我没事了。”听得王一凡“活了”过来,刘亮上来捶了他一拳,眼中有莹光闪落,被他迅速擦了下去,林迦扶着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庄与琪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些许质疑的目光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做,其他事情,出去后我会如实告诉你们。”王一凡将那颗血珠递给了庄与琪,见她闭了感应了一会,点了点头,便向着石盘前的第三扇门走去,“我要做的事,你们不要参与,我答应了别人才得到血珠,食言而肥不是我的原则。你们迅速离去,我不知道做了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以全身而退,却无法保全你们。”
林迦刚想上前,却被刘亮拉住了,对于王一凡的性格,可能他比王一凡还要了解,当这些话说出来时,就已经不可能有别的办法,“无谓的牺牲,死了也是白死,我不会同情”,这是王一凡在很久以前说过的话,那时,他们才10岁。
这第三扇门,摸着手感温文如玉,却非之前的白骨,在这茫茫太阴宫中,却又那么和谐。轻轻地触碰下,门就自动开了,里面传出了沉睡了千年的檀香,根本不像一个魔境,倒像是一个千年古刹,不过他知道,里面的不是和尚,最起码,相对来说,他比里面那个人更像个和尚。
沉封了茫茫岁月的古门,并没有落下一丝的灰尘,在这骨粉纷天的世界中,显得那么圣洁。放眼望去,门内景色让人惊愕,远远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狭窄,内部的空间不亚于一座豪华宫殿,每隔几米便有一盏火灯,整个大殿中都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气。空荡荡的大殿正中央,摆着一盘棋,棋盘前座着一个佝偻的身躯,右手握着棋子,悬在半空中,左手抚额,似在纠结着下一步棋落于何处。长发横于地,黑白相间,一身白氅抵到两根白柱,那不是骨,那是纯玉,白得透亮的玉,以王一凡现在的见识来说,还真认不出是什么玉来。
这个无匾大殿中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就是太阴无疑了,可是他却并不像庄家传说的那样,太阴重伤垂死,闭关至今未出,本身多疑的王一凡再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妈的,不是又被庄家坑了一次吧。”
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并没有异动,王一凡放下心来,慢慢踱步到老者身后,踏过的白氅,一个一个脚印地化为飞灰。香气自太阴身上传来,王一凡暗自腹诽,原来几千年不洗澡也能香气扑鼻,这也太省水了,节约用水的号召原来在千年前就有古人践行了。
“唤醒,说得容易,怎么唤醒?”王一凡头疼道,这个实力超绝的家伙就这么坐在这里,如果能醒,想必早就醒了,想着想着,目光便游离到那未落的棋子上。王一凡不懂围棋,但也能感受到棋盘上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战争。
坐在棋盘的对侧,王一凡也学着太阴的模样,左手托腮,右手夹了一枚棋,不过出于对这个传奇人物的好奇,他还是看了一眼这位老人的模样。双目紧闭,白眉微蹙,眼角的皱纹像是在诉说着当年的痛苦,时间的力量并没有太多地作用在他身上,满脸的和善,看不出一丝戾气来。王一凡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不正常的心思,如果太阴真是个和善的人物,那外面的累累尸骨又作何解?他更不信那是庄周嗜杀所作的孽。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对太阴莫名的恐惧,这个阴兵谷内还有一个自封的大能,保他安全自然也就无事。
专注地盯着棋盘,慢慢地神识离体触动,霎时血光大作,棋盘中飞出一道道杀戮之光,带着血色,还有无尽的尸块。王一凡身体一震,这棋,原来不是棋,棋子,也不是棋子,每枚棋上都有一个灵魂在呻吟,不甘如此死去。
“天地苍生为棋,玄黄神灵为子。”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个太阴,和那个庄周,都是惊天纬地的大人物,随手的一盘棋竟如同重绘了一个世界,只不过是死人的世界。
王一凡执白棋,坐在庄周的位置。他知道,这是盘死棋,他所需做的,定然是将棋盘活过来,解救万千被禁锢的灵魂,往生于世才是大功德,想必如果不是庄周功力大损,也不会让这盘棋存世千年了。王一凡精力集中,也闭了眼,神识融入棋盘,再次看见了那惨烈的撕杀,有人,有妖,有神,还有魔,每一枚棋子都有着自己的作用,人是最脆弱的,可是最终左右棋局的就是人,庄周以人困魔,以神杀将。此刻,王一凡与庄周精神相通,右手抬起,却抓了一枚黑棋,只听“pang”的一声,黑棋落子,棋局瞬间转换,人与天齐,神同魔生。所有的痛呼在这一刹那全部消失,所有的灵魂都一起回头,向虚空中的王一凡传来感激的眼神。
还留在里面的王一凡不知道,此时,人间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