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倌哈哈笑得很舒坦。
“来,兄弟,喝着。”胡凤英拿过酒壶,为每一个人的碗里倒上。
“来,今天比过年还过年,干了。”
胡凤英的酒量看来不错,几碗酒下去,她的脸红扑扑的甚是好看。喝得有些热了,她脱去了身上的夹袄。
方建设无意中看见,胡凤英借着灯影的掩护,手伸进了李俊的衣服里,在他的后背摩娑着。他一切都明白了。
“来,凤姐,谢谢你带来的酒和菜,我敬你一杯!”方建设端起酒碗,说,“李俊,你也一起来,老羊倌看来是不行了,跟哥儿们一块喝。”
老羊倌已经呼呼睡得起了鼾声。
夜已经很深了,屋外愈发地静寂。
酒喝完了,李俊去送他的凤姐,外面的夜很黑,一阵强风迎面吹来,胡凤英和李俊就势缠在了一起。
到了她的小屋,他要回去,却被她紧紧抱住了。
“不行,我要回去,不然我哥们有意见了。”
她已经不能自恃,酒劲让她心急火燎。
李俊和胡凤英是在春上的一场大雪天,开始了他们的故事。那纷扬的鹅毛大雪从下午起几乎下到后半夜,很厚。有羊走丢了,李俊拖着一根棍去雪野里找寻,从下午找到天快黑了,这才把失踪的几只羊找回了。羊是找到了,可李俊也冻得快僵了。在他倒下去的时候,正巧胡凤英从林场办完事返回,她急忙背起他就往自己的小屋走。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腕,她走得很吃力。高大的松树上早已落满了雪,森林里很暗,只有白茫茫的雪地上映着微弱的反光。一阵风吹来,听得到大块大块雪从树上塌落下来的扑扑声和松树枝折断的咔咔声。
气喘吁吁、跌跌撞撞中将他弄回来,放在地上她开始用雪搓他的脸、手、脚,接着她脱了他的衣袄搓他的身子。等搓得浑身发红,她这才将他抱到炕上捂严了被子。
等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由于忙累她挨着他睡得很香。
不忍打搅,他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赶着找到的羊回了圈舍。
老羊倌知道了实情,他嘱咐李俊该去谢谢人家。
李俊去了,推开小屋门的瞬间他呆住了,脚步更不知道了挪动。胡凤英裸露着坐在木制的大澡盆里洗澡。
她没有躲闪,透过热气用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撩他。顿时,他的血液沸腾了,傻痴痴地像钉子样钉在了门口。最终他还是逃了,逃出很远摸摸胸口,心还乱跳。在此之前,他和她说话不多,偶尔她溜达到羊圈来,多的在和老羊倌拌嘴,他很少插话。但他明显地感觉到她飘忽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量,使他不敢迎接她的目光,连干活的动作也不自在起来。
老天注定雪野里她要救他,自然以后的日子里他和她要有故事发生。就在老羊倌回村里取酸菜的那天,她来了,就着肉喝了酒,她把他拽进了怀里。
“你该洗个澡了,满身都是羊膻味。”她拿眼媚他。
他听从了。
总有回去的时候,他惦记着圈舍里的羊群,贪恋女人,万不可让狼祸害了羊只,那样给生产队没法交代。
小屋门拉开了,一股强劲的寒风扑过来。待门关上后,屋里的女人扒着窗户,看见风雪中从她怀中离去的小男人消失在了雪野深处。
……过去的甜蜜好似就在昨天,银色的月光在荒野地上漫射。小屋外,几株盛开的野芍药花开得妖艳。轻柔的晚风拂拂而入,清爽微凉,沁人心脾。
第二天一早,方建设要走了,李俊为他送行。
方建设说:“直觉告诉我,胡凤英是个好女人,别伤她的心。”
拥抱着别离,彼此互道珍重。
走远了,方建设听见一阵充满野性的道别“花儿”飘向天际,那是老羊倌沙哑着嗓子在面对大山诉说久远的钟情:
说了一声去的话,
眼泪就连袖子擦,
忙把系腰穗穗抓,
心上就像篦子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