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筝儿并未迟疑太久四目相对间定定的启口接过前话:“你可否还记得当初在房州时曾于月朗星稀之夜里动情的拥着臣妾对臣妾发过的那些炽热誓言”声音虽轻但内里这份厚积薄发的沉淀感呼应着她的烈性致使任何人都不能够轻易便将这样如火、如吞炭的烈性随意的忽略去
“记得怎么能够不记得”就这样显轻易的感染了韦筝的情绪他倏然只觉周身似火若灼抬手一把便握住了筝儿微微沁凉的一双玉手目光看定她坚韧深情的眉梢眼角内里已然动情不迭“朕说过一旦往后可有翻身之日定让皇后过上最好的生活、让皇后随心所欲不做任何限制的活在世上”
那是他们之间最苦最难却也最坚韧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呵房州的星、房州的月那段房州不愿抹去也委实无法抹去的一段过往还有房州时他拥着她曾许过的一个又一个满是憧憬、与真切感动的灼热誓言
他记得他当然会记得并且他不会忘记也一定会履行
缪缪清风充斥了开阔且有些浮华空幽的周遭烛火跃荡泠淙微影骤然一下扑入了她一双明朗又含蕴丰富的眸子
韦筝定定的看着她的丈夫染香的檀唇开合间勾勒了一缕淡且韧力不减的坚毅:“这誓言时今还算数么”问的直白简单不拖泥带水
显握着筝儿的双手力道骤又收紧沉目看定她时这双朗朗的星眸里满满的全是不容置疑:“当然算数”如是简单的回复四个字落言有力
由指尖传來丝丝缕缕沁润的温度灼灼的温暖顺着贴烫过芜杂又飘摇的心口十指连心韦筝心头动容如瀑且她始终都理性的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陛下可信我”她看定着他的眼睛这目光沒有离开
“当然”二字截定显又是这样一句这时他与她四目相对他缄默了言语、按落了心思开始极认真的想自她眼底深处窥到些内里心机似乎是很自然的一下子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沒有可用之人只道是沒有可用之人殊不知原來这可用之人就在自己身边啊
中宗李显时今所面临的情况与当年高宗李治所面临的情况其实是何其的相像想当初永徽初年高宗李治登基那时他所面对着的如是一种主弱臣强的大局势且永徽初年朝堂多为权臣所控、以至百官上朝时万马齐喑不敢奏事那时候李治是如何举措的呢
是的高宗是以最大的勇气与近乎狂热的执着执意将他的皇后武氏推上了后位这个举动看似只针对武后一人其实高宗当年之所以毫不让步、固执坚持却不全是因了对武后的爱
废王立武于高宗而言是收回了身为一个皇帝的实权、真正以强硬的姿态展现在他的臣子面前无外乎那是在加以无声无形的一脉震慑而在这之后高宗准许武后垂帘听政、往后不断加强武后的实权乃至若许年后高宗与武后并称天皇天后、并称二圣……
时今李显不得不也要踏上他的父皇曾走过的一条旧路既然沒有自己可扶持的心腹那么他就去加强自己皇后的力量
正如当初高宗对武后一样显让韦后垂帘听政、参与朝事皇后与朕同体皇后势力加强便等于他自己的势力亦在加强
而韦筝所不动声色的向李显提起旧事又问李显是否信她也正是在提点他如此行事……
正如武后可以一步一步攀临政治的顶端、最终成为皇帝一样韦后的崛起同样得益于时局的所致与莫名的运气
李显不是一个愚者他如是心思玲珑、筹谋自有一处
在加强皇后的势力同时又提拔自己曾在长安时太子府的一干官僚即便已经零零散散、却也可以择出一二且他遴选方士、术士、以及高僧法师听取奏议、准其参政
他是完全在效仿高宗、武后用过的法子加强妻子权利、收拢零散旧部与不得意之人并从方士术士高僧法师身上寻找天命神迹由思想出发來试图控制百姓
而又在这一步一步稳妥进行的同时他与韦后又开始不断做出举措行事庄重、且大篇幅的肯定母亲武皇的旧时功绩寻着机变时大表孝心并淡化神龙政变……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筹谋心机而皇宫这个地方、皇室官宦的内内外外又恰巧正是历朝历代筹谋与心机最为浓厚的地方
即便跨越了横中截断的武周一朝即便时今武皇已逝、这座美丽帝国的实质掌控又重传回到了李氏皇族的手中但那些逃不掉的从來都是宿命的钦定
血统是原罪是自打一出生起便与这权势的争夺死死绑在一起的一道无形的羁绊阴谋算计、争权夺势从來就不曾远离所不同的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局面、一些人事如此而已
一侧香鼎里的熏香正燃烧大好袅袅云雾把视野织就出一大片朦胧的惝恍盏中茶烟亦是袅袅幻似吞吐云雾的氛围里隆基将手中执着的白子就此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