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永强和政军刚到深圳的时候,景生很是关照他们,不仅给他们张罗地方住,还给他们安排活计。丽凤来到深圳之后,两家一直互相照应,建立了很深的情谊。而自打永强在景生的鼓励下合伙承包了厂房的门窗和水电,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丽凤走进景生家的铁皮房,但景生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景生的老婆颜玉莲。
丽凤把腌芥菜取出来,说道:“这是景生交代我带过来的,在老瓮里存了一年多。”
腌芥菜密封存放的时间越长,越是别有一番风味,是这些出远门的凤来人最为魂牵梦萦的味道。任何一个回老家的人,返程时都会带上一些腌芥菜;而老家的家人总会特地珍藏一些,好让他们回来时带走。
玉莲露出欣喜的笑容,并且迫不及待地拆开袋子——一股咸酸霉腐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人在他乡,最为珍贵的家乡的味道。
丽凤又把茶叶和地瓜粉拿出来。
玉莲嘴上客气了几句,但也一一笑纳了。别的东西可以推却,但老家带来的东西,任谁都不会推却。
她把东西放好,收拾出茶具准备泡茶。
出门在外的凤来人,不管情况如何,都会备上一些老家的茶叶,就像佛手、水仙、铁观音等闽南特有的茶种。
在玉莲的过问下,丽凤讲述了一些老家的见闻。
玉莲到深圳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时间里,她很少回老家,而是安心待在这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各个时期远赴深圳的凤来人当中,周景生算是闯荡得不错,在河心村已经站牢固了脚。
两人聊着聊着,自然聊到了前几天那一场台风。
玉莲一副惊恐的表情,说道:“幸亏那天晚上你在老家,不然的话……你绝对会吓得魂都没有了!”
她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看来那一场台风的威力真是惊人!
“那晚半夜两三点,风力突然加大,呼呼的风声把我们全都惊醒了。不仅刮风,还下起了大暴雨。雨点打在铁皮上,那声响简直就像是在敲铜锣。我的两个儿子吓得不敢睡,全都跑到我们的屋子里。风越来越大,把我家厨房的铁皮都给掀开了,景生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刚打开门就被大风吹了回来!”
丽凤已经听说了那场台风的可怕——她的两个儿子当时也吓得睡不着!
“唉……”玉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天快亮的时候,风终于过去了,我们这才敢从屋子里出来。你猜怎么着?我家厨房的铁皮全让大风吹跑了,什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就连一个煤气灶,全都报销了!”
丽凤也听说了玉莲家的厨房让风雨摧毁的事情。
“可能你也听说了,河心村的铁皮房,有三分之一在这场该死的台风中损坏了。不仅如此,听说人都伤了好几个,就像你的表哥政军,不就是被砸成了脑震荡吗?我还听说,附近村子都死了两个了!一个被倒下来的铁皮房砸死,一个被大水淹死……”
那天夜里,不仅风大,雨势也强,很多低洼的地方都遭水浸。
深圳虽然发展得如火如荼,但一些偏僻的地方发展相对滞后,生活条件相对比较糟糕。这些地方的人基本上都居住在铁皮房里,在大风大雨面前,铁皮房终究是脆弱不堪的。
两人适时地停止了这个依然让人心惊胆颤的话题。
突然,玉莲想起了什么,说道:“在你回去的这段时间,村里已经填平了几个小鱼塘,正准备在上面盖房子呢!”
丽凤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听到消息,说村里没有能力建那么多的房子。据说他们有允许私人建房子的意向……”
丽凤随口问道:“私人怎么建呢?”
“租赁土地呗!只要每年支付一些地租,村里就会批准私人来建。”
丽凤不关心这事。她们一家有地方住,永强的老板只收他们很低的房租。而且,就算是村里真有这个意向,也完全和她不搭边——凭她家的情况,能踏实过好每一天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不过,玉莲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她说道:“我看我家景生的意思,是打算长期待在深圳的。除非哪一天真的待不下去了,也只能回老家去。如果要长期在这边待下去,也就等于说我们的根要扎在这里,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好吧,既然要长期在这边待下去,总要有几间像样的房子吧!就凭现在住的铁皮房,哪天睡着了,再一阵风刮过来……世事难料啊!”
丽凤感觉她扯得太远了。
玉莲的双眼突然一亮,说道:“说实话,我还真想租一块地建几间像样的房子。再怎么样,铁皮房的条件太差了,谁晓得什么时候危险又来了。既然要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家……总该要有家的样子吧!”
她想在这里租地建房?
这让丽凤感到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