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节刚刚进入十月,那时北国的边陲小城温度已经进入零下几度左右,只有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深林、大地,山野一片凋零,只有远处重重叠叠的松树还依旧长青从容。在上海娃子和婉梅的简单的新房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人们已经散去,一地的瓜子皮子和糖纸,大门上贴着红红的喜字,地上全是鞭炮燃尽的碎屑。
大屋里佟婉梅倚在炕琴上,有些疲乏。外地厨房林海涛满面红光地正在用肉皮蹭着崭新的大铁锅,肉皮上的油刺啦刺啦的响着,灶坑里的柈子噼噼啪啪燃烧着,火墙烧热了,炉子也烧得很旺,暖融融的。屋里被白灰粉刷的崭新。炼锅的肉皮油味串进了大屋,婉梅皱着眉一阵干呕,小林听到了,忙把大屋的门给关。婉梅看到小林关心备至的样子,心里又是温暖又是不安,毕竟肚子里怀得不是小林的骨肉,当她把和他怀孕的事小心翼地试探似的告诉林海涛时,上海娃子像孩子似的蹦起来,喊着:“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爸了”看到他那么兴奋,她心内悔如刀割,她想说出来,却又不能说出来,心每天似乎都在煎熬着,她曾试过几次和林海涛说,把孩子打掉吧,但林海涛像疯了一样,坚决地不同意,红着眼睛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呀?你啥意思?你要是把孩子刮掉我和你没完!”说话样子恐怖的吓人,她只好作罢,那天和吴永发那么激情的运动,孩子在肚子里咋地也没咋地,上山上和邻居去采蘑菇,使劲地跑跳,摔跟头,孩子还是稳稳地待在肚子里,一把把的药也吃了,却毫无效果,孩子却顽强地慢慢大了起来,她日夜不安,秘密压得她胸口快要透不过气来。
婚礼很简单,林海涛远在上海的父母亲戚没有来,只有一群上海知青和林场领导赵永田,及其佟家姐妹的亲戚邻居,人们吃着糖块,嗑着瓜子,喝着茶水,司仪是青年工作点的张铁军胖乎乎的,哈哈哈地逗着乐子,调动着婚礼的气氛。吴永发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眼睛直直的盯着婉梅的脸,说话言不由衷。佟婉梅躲避着他射来的辣辣的目光,故作镇定,有人看在眼里,交换着疑惑的目光,低声嘀咕了几句,慢慢人们散了,说晚上要来闹洞房呢,婉梅才像虚脱似的趴在了炕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佟婉玲今天因为妹妹结婚特意打扮了一下,头发是新烫的,穿了当时最时兴的黑红厚格呢子短大衣,脸上略施粉黛,显得大方有得体。她兴冲冲地帮着招呼客人,倒水递茶,没有注意到吴永发的醉醺醺的失态。
客人都慢慢散了,她和吴永发带着孩子一前一后地回了家,吴永发一进屋鞋也没脱就直接趴在了大屋的炕上,呼呼大睡起来。吴微和吴丹哄着弟弟玩着,佟婉玲似乎许久没有这么轻松和快乐了,对着挂在大柜子上面墙上的大镜子,照了半天,觉得自己美极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今天因为搽了香粉,看起来眉目清肤色白希,不禁别了别耳鬓边的黑头卡笑了。
天慢慢暗了下来,她把大锅用明子点着,锅里是昨天蒸的白面馒头,正好热馒头时,把鸡蛋焖子一锅蒸了出来。鸡蛋焖子其实就是用了两个鸡蛋打碎在小铁盆里,把新鲜小辣椒和小葱切碎,放上农家大酱和鸡蛋打在一起搅均,放点花椒面和少许味素、豆油,放入大锅中,蒸十多分钟,鸡蛋焖子就出锅了,也有人叫它蒸鸡蛋酱,香香的微微辣,很下饭。她把鸡蛋焖子和馒头热气腾腾地端放端上折叠的叫靠边站的桌子上,叫孩子们吃饭,见吴永发叫不醒,打着呼噜,便和孩子匆匆吃了晚饭。因为是国庆节嘛,学校都放了假,各方面轻松了很多,心情也好了起来,用火炉子上烧了几壶热水,给孩子洗头洗脚,自己也洗了前几天刚烫的头发,也泡了脚,屋里热乎乎的很舒服,收拾停当,让两个姑娘去小屋睡了,自己披衣倚靠在暖暖的火墙上,呆呆地陷入沉思,很久了,都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轻松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