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一笑:“当然不会有下次,我也决计不会给你第二个机会,这钱你收好了,欠据呢?”
季舒澜看着她递来的银票,知道不接她不会答应,唯有接了银票,道:“欠据当时我就撕了。”
锦罗举目看着厅堂墙上那幅字,用手指着,一字一顿道:“童叟无欺。”
一回身:“季总镖头的字堪称颜柳风骨了,写的不错,为官的,讲究个公正廉明,为商的,讲究个童叟无欺,我其实该信你的话,可我就是不放心,大概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所以,麻烦季总镖头给我写个字据,就说苏怀安欠你的五千两银子已经还回来了。”
这妮子,还较真了,季舒澜喜欢她聪明甚至狡诈,因为去年元宵夜初次相识,就是她的狡诈给自己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笑问:“非得这么麻烦?”
锦罗却道:“非得这么小心。”
季舒澜无奈,就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来,现场写了字据。
锦罗认真看了看,确定无遗漏,这才收了字据告辞。
季舒澜不知如何挽留,也明知不该挽留,只能送她到厅堂门口,道一句慢走,锦罗回一句留步,然后出了镖行大门上了车,等车帷撂下,锦罗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中祈祷,希望今日,就是和季舒澜所有恩怨的结局。
车夫唤马而行,坐在车辕上的月牙儿还是有些担心,怎么都感觉像季舒澜那种人,一旦认准一件事,不达目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奈何车夫是王府的人,月牙儿就什么都没说。
一路听着车轱辘碾着地面吱嘎嘎,锦罗心里亦是七上八下,怕就怕王府的人也知道她和季舒澜的事,那个王妃婆婆实在不好惹。
等回到王府,各处都是静悄悄的,她稍微松口气,匆匆去匆匆回,走时没告诉宓氏,回来当然也就不必了,径直回了麒麟苑,突然觉着有些诡异,为何这里亦是静悄悄的,正如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疑窦重重的往房中坐了,月牙儿刚说:“六小姐,我去给你端杯茶。”
竹帘哗啦一声,冲进来香桂,见了锦罗噗通跪倒,哭着道:“世子妃救命!”
香桂一向老成持重,今日这举动可是让锦罗匪夷所思,问:“谁想杀你?”
香桂摇头:“不是谁想杀奴婢,而是王妃将麒麟苑的人都抓了起来,说香草香莲她们背后说世子妃的坏话,这就要杖毙呢。”
杖毙?这么严重!
锦罗起身就走。
月牙儿一把拉住:“六小姐还没问问是什么事?”
锦罗知道她担心什么,无非是怕宓氏知道了自己和季舒澜的事,淡淡一笑:“就怕是那件事,所以我才有必要过去看看,我已经无辜,何必连累无辜呢。”
等来到上房,进二门,即听见里面呜呜声一片,待进到房内,有丫头向宓氏道:“禀王妃,世子妃来了。”
宓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托着茶杯喝着茶,她面前的地上,跪了麒麟苑所有的奴婢,不单单是那些年轻的丫头,也还有些婆子老嬷嬷,而总管沈时明,站在一旁,另有其他房的少奶奶们,或坐或站,皆是面色凝重,独独四小姐玉祯,幸灾乐祸的看着锦罗,快笑出声的感觉。
锦罗略想一想也就明白,背后议论她和季舒澜的,不会仅仅是麒麟苑的人,宓氏只惩治麒麟苑的人,这是故意给她看的,亦或者说宓氏真正想惩治的人是她,碍于卿公度,也碍于她才嫁过来没多久,所以这些奴婢,做了替死鬼。
锦罗缓缓行礼:“见过王妃。”
宓氏轻轻的嗯了声,然后继续吃茶。
沈时明也过来给锦罗行礼,其他房少奶奶们也不落礼数,玉祯仍旧叉腰站着,宓氏睇眼女儿:“娘没教你规矩吗?见了长嫂,为何不行礼?”
玉祯气呼呼看着锦罗:“我,她……”
对上宓氏冷厉的目光,唯有过来,微微屈膝,草草的给锦罗行个礼。
锦罗气态雍容,含笑向众人:“在自己家里,不必如此多礼。”
宓氏也不看她,只道:“该有的礼数不能差,否则久而久之,就会乱了规矩,就像这些奴才。”
锦罗正想问呢,于是顺着她的话:“这都是麒麟苑的人,不知她们到底做了什么,让王妃如此生气?”
宓氏冷冷的哼了声:“这些个贱婢,竟然敢背后说你的坏话,这样的奴才杀了不足以平息我的火气。”
那坏话,锦罗也知道是什么,佯装不懂问:“她们其中有些是我从苏家带来的,按理不该背后说我,而另外一些可都是王府的老人,即便是最小的香葵,也进王府有三年了,这些人个个经过王妃的训导,个个经过沈总管的提点,个个经过韦嬷嬷的调教,断不会背后胡乱说我的,所以我很是好奇,她们,究竟说我什么呢?”
香葵只十四岁,童真未褪,稚气尚在,心无城府,见自己顶上的主子来了,委屈道:“奴婢没说,是外头的人在传。”
宓氏突然将茶杯掼了过来,锦罗见那茶杯直奔香葵,暗想这杯茶若是落在香葵身上,砸不坏也能烫伤,于是不假思索的往前迈出一步,装作训斥香葵:“你这奴才,我让你开口了吗!”
于是,她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香葵,与此同时,茶杯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微微使了下力气,茶杯弹了出去,茶水却一点不剩的洒在她的手臂上,夏衣单薄,滚烫的茶水瞬间浸入衣裳,灼痛了她的肌肤,只听她口中隐忍的“咝”了声,并无大喊大叫。
众人一惊,且纷纷过来相看:“烫坏了没有?”
锦罗皱着眉,即使不痛,也该表现出痛苦,否则宓氏掷出那杯茶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果然,见她挨打,宓氏心头的火气泻了些,指着左右骂道:“一群无用的东西,还愣着作何,赶紧去请郎中!”
然后,又将地上跪着的那些奴婢呼喝出去,也让沈时明和其他房的少奶奶们都退下了。
王府有专门的郎中,人就住在府内,不多时郎中来到,同来的还有郎中的女人,因王府女眷众多,每每诊病,郎中只管望闻问切开方子抓药,那些煎药敷药的事就由他女人来做,所以郎中问过锦罗的伤势,由他女人给锦罗的手臂敷了块膏药,之后,因伤势不重,郎中夫妇就退下了。
待房中一静,宓氏关切的问锦罗:“还痛不痛?”
锦罗知道,这个时候再说痛,那就让人感觉自己矫情了,于是道:“已经不痛,您别担心。”
宓氏突然叹了声:“那你告诉我,你和威远镖行那个季舒澜,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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