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砖房里,老朱找出一身工作服和一个安全帽,帮安平穿戴好,然后带着他下矿井。矿井很深,安平坐在小翻斗车里,好几分钟才下到底,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工作面,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挖煤。有的人用尖镐头把煤块刨下来,有的人用铁锹往煤车上装。老朱给安平一把铁锹,示意他往车里装煤,安平接过锹,认真地干起来。
一直干了四个多小时,安平他们才坐着小翻斗车出矿井,算是完了一班。安平随众矿工来到又一栋砖房前,那里有好几个水龙头,十几个人便在那里洗脸。安平脸上虽然戴着面具,却还是大略地洗了一下。洗完后,众矿工便去食堂吃饭。食堂在另一栋砖房,非常简陋,连桌子都没有,大家都是蹲在地上吃。饭菜特别简单,每人三个馒头,一大碗白菜炖豆腐。安平又渴又饿,很快便把馒头和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饭后,老朱带着安平来到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大通铺,上面乱糟糟地堆着好多被子枕头,屋里有一股又酸又臭的气息。老朱很快在铺的一头儿收拾出一块宽不到一米的地方,告诉安平以后就住在那里。
从这天起,安平便在大发煤矿当起了矿工,每天要在井下干十多个小时。几天后,安平不但跟好几十个矿工中的大部分人混得很熟,还进一步接触了魏科长,认识了矿长。魏科长叫魏永春,对所有矿工都特别凶,他手下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每天三个人都是腰间挂着两尺多长的木棒,在矿区四处来回巡逻,大部分矿工连正眼看他们都不敢。矿长姓钱,叫钱兴海,就是安平来到的第一天让他去找魏科长的那个中年人。安平发现大部分时间魏永春都带着手枪,他把手枪别在腰带上,不时在上面摸一下。
安平越来越觉得钱兴海和魏永春都不是好人,很快打定主意要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安平决定暗中下手,让他们先乱起来,以便在乱中了解更多的情况。
这天夜里,待众矿工都睡着后,安平悄悄从矿工宿舍里溜了出来。他先来到小树林,找到藏在那里的武器,拿一把手枪带在身上,然后返回矿区。安平轻手轻脚地来到矿长室和保卫科所在的那栋砖房前,躲在暗处等待魏永春到来。安平知道魏永春每隔四天值一次夜班,这天夜里正好该他在矿区各处巡逻。几分钟后,魏永春从矿井那边走过来了,似乎很得意,背着手,一边走着还一边颤悠悠地哼着小曲儿。待魏永春走近,安平从暗中飞快闪出,手掌挥起,准确地斩中了魏永春的后脑,魏永春连哼都没哼出来,软软地倒在地上。安平又在魏永春肋间踢两脚,把他的肋骨踢断两根,然后飞快地跑回宿舍,把枪藏在床铺下,躺到大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凌晨,安平他们都还在梦中时,突然门被踢开,四个人大声喊叫着闯进房间。安平被惊醒后睁开眼,看到那四个人正挨着个儿把矿工们揪起来。那几个人喝令矿工们靠墙站着,有谁动作稍慢,不由分说便打。那些人用来打人的是长约一米的木棒,鸡蛋般粗细,上面包着好几道亮亮的铁片,显然是特别制作的凶器。那四个人还算客气,没往矿工们头上打,但不管是谁挨了棒子,都会痛得呲牙咧嘴,全身发抖。
安平此时还不想惩罚那四个打手,他要看一看他们到底想怎样。安平不想挨棒子,快速穿好衣服,很主动地下床,按那四个人的吩咐靠墙站了。众人站好后,四人中的一个挥舞着棒子,瞪着眼睛,大声说你们说,是谁打了魏科长?矿工们本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时听说魏科长竟然被打了,都有些吃惊,好多人一时都呆了。那打手见矿工们都不说话,便从一头儿开始一个一个地问。很多矿工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惊惶失措地摇头。很快,那打手便问到了安平,他说是不是你打了魏科长?安平说不是。打手说真不是?安平说真不是。那打手说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不像好人?安平说我怎么会不像好人?我要不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打手把手中的棒子高高地举起来,瞪起眼睛,说小子,嘴还他妈挺滑的,是不是皮子紧了?安平连忙说别别别,你可别打我,算你说得对,我是不像好人。那打手用鼻子对着安平哼一声,又接着去问别人。
全部问过后,那打手说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简直不想活了,竟敢打魏科长,我告诉你们,要是不交出打了魏科长的人,你们全都没有好下场。安平说这就不对了吧?魏科长挨了打,凭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就全都没有好下场?那打手慢慢返回到安平旁边,上上下下把他又打量一番,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是你小子打的?安平说哪能啊,你看我这样,能打得过他吗?那打手又看了看安平,冷冷地笑两下,说量你也没那两下子。安平说是是是,我肯定没那两下子。那打手不再理安平,转向所有矿工,大声说从现在起,你们谁都不能离开,也不用下井了,什么时候找出打人的人再说。说完一摆手,和另外三个打手一起走出那个大房间。
矿工们慢慢回到床上,坐下后都什么也不说。安平来到老朱旁边,说朱大哥,这几个也是矿上的保安吗?老朱说不是,他们平时不来,矿上有事才来。安平说这矿上能有什么事?老朱说矿上经常有事,去年就发生过一次塌方事故,死伤好几个,矿长不管,几个矿工闹,那时这四个人来过。安平说他们来干什么?老朱说打人呗,那次他们四个把闹事儿的几个矿工打成了重伤。安平说后来怎么处理的?老朱说还能怎么处理,砸伤的和打伤的都撵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闹事儿了。安平说这些家伙真够狠的。老朱朝安平轻轻摇两下头,不再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矿工们被一个一个地带到保卫科审问,安平是第五个。那里有两个警察,两个打手,还有魏永春的两个手下,一个个横眉立目,气氛搞得如同阎罗王审小鬼儿。一个警察问安平有没有发现昨天夜里什么人起来过,听没听到什么动静,安平说我睡得特别死,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警察说我可告诉你,知情不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安平说我不是知情不报,是真不知情。警察用冷峻的目光盯着安平看了好半天,然后说你说的是实话?安平说当然是实话,我怎么会骗警察呢?
整整查问一天,两个警察和打手们仍然一无所获,到晚上,几个人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作罢,钱矿长便又安排老朱带着安平等十几个人下井做工。一直干到凌晨两点多,安平他们才被另一组矿工换上来,众人虽然又饿又渴,但累和困更难以忍受,大略地洗了脸便都躺到床上了。
安平什么也不想,很快便睡着了,早晨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多钟。安平起床来到外面,很快看到昨天来的四个打手在到处巡逻,魏永春的两个手下也很认真地四处走动。安平没四处乱走,洗漱一番后进了食堂,吃完饭后又回到宿舍继续睡觉。中午起来又吃了点儿饭,老朱便又带着他们下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