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快步迎了上去“小公子怎么了?”
一座宅子登给两人的事张老太太离去前就告诉他们,因为商景昀对外也自称姓景,程雪宜也对外称景一,为了区分一两,府里的人便将看起来更弱势一些的程雪宜的前面加了个小字。
程雪宜用力和咽着口气,喘着大气,吩咐管家道“张管家派个人去把城里最好的郎中请来,要快。”
府里一共只有六个人,其中连做饭的厨娘在内有三个人是女的。
余的刨去张管家,便只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苍头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张管家转头对着边上的少年便吩咐道到“快去宝和堂把孙老先生请来。”
少年不敢懈怠,转身便跑去请人了
程雪宜“再派两个人跟我过去,把公子弄回屋。”
张管家一指穿水绿裙子的两个小丫鬟“素儿,锦桃你们俩个烧些热水,熬些粥。张婶你随我过去帮忙,陈叔你在门外边迎一下孙老先生。”
程雪宜见张管家三言两语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前面带路领着他们两人便直奔了藏书阁。
三人来到商景昀的面前的时候,他已经迷糊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张管家一见他这样子,马上对着厨娘张婶道‘张婶扶右边,我扶左边,咱们得快点把公子扶回屋。’
张婶摇了摇头“两个人扶着走太慢了,张管家你把公子扶到我背上,我背着公子回房。”
程雪宜有些担心“能行吗?”
张婶道一身捋袖子,走到蒲团前蹲下身,一面道“小公子放心,年节时的猪都是我一个往灶房里背的,快二百来斤呢!”
张婶,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猪能跟公子相提并论?
张管家没有开口,但他紧拧的眉头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张婶其实不看张管家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类比有些不妥,忙往回找补“小公子,我不是寻个意思。”
程雪宜现在心急火燎的,一颗心都挂在自家公子的安危上哪里还有心情去在别细枝未节的东西。
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商景昀。
商景昀的身体蜷了起来,额头鬓角上水淋淋的,唇却似久旱的田地干的起了白皮。
‘张管家,我帮你搭手。’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商景昀架了起来。
平日里如同喝甘淋玉露长大的妙人,此时就像一株缺水的禾苗蔫蔫巴巴,任由两个人折腾。
程雪宜的心提的更紧了。极为后悔刚刚没取些水过来。
张管家年阅历都在,见程雪宜忧心忡忡的脸上突然浮起自责,忙喊了她一声“小公子”
程雪宜一激灵回过神来,同着张管家一起将商景昀扶到了厨娘张婶的后背上。
厨娘张婶确实没有说大话,她背着商景昀直起身体的时候气不喘,脸不红,只是一个问题。
商景昀的腿太长了趴在她的背上的时候两条腿垂下来,脚尖仍拖在地上。
程雪宜‘张婶你再往上托托。’
张婶据实以告“再往上,公子容易仰过去。”
程雪宜于是便扯下自家公子身上的腰还将他的上半身与厨娘绑在了一起。
厨娘动了动身体,冲着程雪宜点了点头。
程雪宜与张管家一路小心的护在厨房的身侧将商景昀护送到了屋内。
商景昀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
厨娘急的直搓手,张管家“张婶麻烦你跑一趟去迎迎孙老先生。”
厨娘走了,张管家又安慰程雪宜道“小公子不用太过担心,宝和堂离咱这不远,孙老先生很快就能过来的。”
程雪宜点了点头,一面用帕子帮商景昀擦额头上的不停浸出来的汗水,一面吩咐张管家道“张管家,让人送盆温水外加几条布巾过来。”
张管家转头要走,程雪宜突然想到一事,忙又补充了句“还有酒跟铜钱,酒越烈越好!”
张管家并不清楚这位小公子要烈酒做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应声之后便转身出屋子。
屋子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只有商景昀鼻子里发出的并不轻快的呼吸声。
程雪宜知道发烧的人最怕体温一直那么高下去,依着她曾经的经验,身上的束缚越少越好,但她又不得不去考虑别人的看法。
大昭对于发烧还停留在,用尽一切办法捂汗,把汗捂出来人就会好的认知水平上。
最后,她只将商景昀身上的衣衫,那件已经被汗塌透的中衣留了下来。她正欲把商景昀脚上的锦袜脱下来的时候素儿与张管家拿着热水布巾,烈酒铜钱进了屋内。
她示意两人“都放床边上吧”
素儿与张管家忙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
程雪宜试了试水温,便将帕子浸了进去,素儿忙道“奴婢来吧”
程雪宜看她一眼。
素儿是个极为温柔娴静的面相,瞧着便是挺会伺候人的那一种。
程雪宜便也不客气“你帮着公子把锦袜脱了,用湿布巾帮他擦脚心”
素儿听到程雪宜的吩咐,拿起了布巾正要往水盆里浸,一眼便看到了覆在商景昀额头上的与自己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布巾,那块布巾刚刚这盆水里拿出去的,她当时便有些犯难。
张管家道“我再去端盆水。”
程雪宜觉得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在意脸与脚是不是用的一个盆,有些太过讲究。
不过她也无意令素儿为难“要不你先帮公子擦擦掌心吧。”
素儿这下不在犹豫将手里的布巾按进了水盆里。
程雪宜房着帮商景昀擦汗,降额头的温度,素儿负责帮商景昀的两只手掌降温。
两个人都不敢松懈,等到张喜儿领着宝和堂的孙老先生赶过来的时候,商景昀已经比刚进屋时稳当了许多。
孙老先生打眼一瞧见商景昀的脸色,皱头便不觉得蹙了一下。
程雪宜的心立便便提了起来,强压着心头的惶恐不安,同孙老行生见过礼,将位置让了出来。
“我家公子昨夜在藏书阁的观景台上睡了一晚,醒来便这样了!”她说
孙老先生一面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一面抬手去试商景昀额头的温度,又挑开他的眼皮往里边瞧了瞧。
程雪宜的心一直悬着,可是她不敢凑的太近,怕影响孙老先生替自家公子诊治,又不也张口询问病情,怕干扰了孙老先生的思绪,只能忍着。